出院 时隔半个多月回家, 大概孩子常打扫,居然没什么灰尘, 禾儿邀功地跟妈妈说:“地是我扫的, 桌子是妹妹擦的。” 赵秀云忙着归置东西,抽空回头夸一句道:“都很乖。” 孩子得了这句就心满意足,绕着妈妈转来转去。 转得妈妈不耐烦, 赶她们说:“赶紧归队去吧。” 耽误她干活了。 方海被勒令坐在沙发上, 只看得到媳妇满屋跑,心想家里得亏不大, 不然能累得够呛。 孩子做家务, 那就是表面光, 桌面是干净, 桌子腿全是灰。 赵秀云碰一下嫌弃地收回手, 拧破布里里外外擦。 从窗口能看到楼下在集合, 还别说,练一个暑假,有模有样的。 就是都穿着爸爸的旧军装, 戴帽子, 看不出来谁是谁。 方海伸长脖子看, 说:“小孩子过家家。” 看着还行, 实际上散沙一盘。 本来就是小孩子, 怎么能高要求? 赵秀云说话的时候嘴巴尽可能不张开,生怕吃一嘴灰, 说:“只要能管住他们不闯祸就行。” 往年放暑假, 那真是方圆十里地的大队都叫这帮孩子祸害过, 大人怎么打都打不怕,现在倒好, 让你连出门的力气都没有。 给妇联不知道省多少事,这个暑假李玉生老三,陈蓉蓉帮她看孩子,只剩张主任自己,要是事情还多,只怕手忙脚乱。 想起李玉,赵秀云拍拍灰,环视家里说:“差不多了,我出去一趟。” 方海被“锁”在沙发上,只觉得屁股有针扎,又不敢动弹,那真是轻则白眼,重则记一笔。 可是实实在在地记一笔,人家还有专门的本子,翻开看简直触目惊心。 【8月3日,方海说要吃甜馒头,打】 【8月7日,方海说菜太淡,打】 …… 每一个“打”字,都预示着他将来的凄惨。 他小心翼翼地问:“去哪?” 赵秀云看冰箱、看柜子,心里列出清单来,说:“去公社买点东西,再去李玉家看看她和孩子。” 反正可忙了,都没空解释,风风火火就走。 她一出门,方海松口气,扶着沙发站起来,小心挪两步。 他体格好,恢复快,医生都说可以走两步,偏偏媳妇看得紧,他是寸步难行,这会偷着机会,可不抓紧走。 他眼睛尖,看来看去也找不到自家姑娘,穿得都差不多,个子也差不多,人堆里一站,只看背影都分不清。 好不容易有个回头的动作,他才看清楚,禾儿一脸认真,生怕别人看不出她想做标兵。 苗苗就难找,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只看得到他们那个班一半的人,还是报数的时候她站出来,才看得出来是。 别人报数的时候恨不得整个院子的人都听见,小的这个他是支着耳朵想听都听不着,做班长第一要紧嗓子亮。 孩子平常说话就慢,不够铿锵。 但她也有优点,做动作永远是最标准的,从不偷懒,该几下就是几下。 方海就靠在窗边看,远远看到媳妇回来,赶紧挪回去坐好。 赵秀云在公社买一大堆东西,进家门也顾不上唠嗑,捡出一包红糖,乒乒乓乓收拾着,换身衣服说一声又出去。 李玉本来有两个孩子,一男一女,这回生的老三是姑娘。 姑娘儿子都行,她是儿女双全了,坐月子半躺在床上,婆婆照顾着,精气神还不错。 看是赵秀云赶快招呼说:“什么时候回来的?你爱人身体怎么样?” 赵秀云跟长辈打过招呼,一边抱孩子一边说:“刚回来,他恢复得不错,你怎么样?” 李玉这一胎生得不错,说:“一个多小时就生下来了。” 那运气可真是不错。 赵秀云碰碰孩子的小手说:“看着挺重的啊。” “四斤七。” “那都差不多,苗苗好像才四斤五。” …… 说着孩子话,李玉婆婆倒茶进来又出去,同事两个对视一眼。 赵秀云悄声问:“不是说你大姐来带吗?” 他们夫妻两个都是嘉兴乡下人,离沪市近,不过这时候人口管得紧,非本地户口不让常住的,暂住证也不好办,不过家属院还算容易,军属优待嘛。 很多老人家都有个毛病,不爱离开家,上哪都怕,李玉婆婆就是,打她怀老三,已经说好几次坚决不来,让她回乡下生。 她在办公室抱怨过,大概是拿钱的时候心肝宝,要帮忙的时候头掉转,没个指望得上的时候。 怎么现在又来了? 李玉说:“她儿子叫来的。” 得,儿媳妇对婆婆那真是没一句管用的,关键还得看儿子。 又说:“听见我生个女儿,就说不用坐月子,当场给老王顶回去,说‘你是女的,是不是也不用养老’。” “你说说看,每个月寄三十块钱回去,我请个人都划得来。” 多少?三十。 赵秀云真是吓一跳,当然,按他们这样双职工的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