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都 要去首都玩这件事, 从禾儿初赛过后,赵秀云就在准备了, 按她的想法, 就是在孩子比赛之后,全家再留下来玩几天,回家正好赶上过年。 参加比赛的三个孩子本来会由教育局的人带队去, 她提前打过招呼, 说会送孩子去,为保证不出问题, 还是提前一天到。 虽然没有先例, 人家也同意了, 到底带着别人家的孩子出门, 是要担风险的, 家长亲自送更好。 现在出一趟门可不容易, 介绍信、全国粮票、行李,简直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到要出发那天, 全家都很兴奋。 早上十点的火车, 赵秀云照例起得很早, 里里外外检查着, 觉得一出门就要一个礼拜,总得什么都处理妥当——小黄昨天就被她送到求老太那儿照顾着, 人家那大洋房住着, 院子都不知道有多大, 狗一进去就跑没影,把苗苗气坏了, 小丫头可是很难过不能带它出门玩。 家里电器除了冰箱也都拔掉插头,门窗得关好。 看完还觉得放心不下,又看行李。 听说首都冷得很,带的都是厚衣服,一件压下去,行李袋就鼓起来,尤其是今年刚开始卖的羽绒服,暖和是暖和,占地方啊。 还贵,棉袄三四十块就能买一件不错的了,羽绒服得六七十。 可穿上它,苗苗不用一口气套四件衣服,不然画画的时候手臂都快举不起来。 家里今年是宽裕,毕竟无债一身轻,赵秀云花钱不那么畏畏缩缩,加上她的连载书完结,要出单行本,出版社又给结八百块钱的稿费。 八百,普通工人一年都挣不到。 方海算是知道什么叫文化致富,心想自己工资要是再不涨,就担不起“养家糊口”四个字,他是男人,总觉得挣钱养家是自己的事。 哦,还有出力气也是他。 方海试着拎起行李袋,重倒是不重,就是实在大,背上去像一座山一样,十米开外都能看见人。 赵秀云觉得有些好笑,说:“你这走一步,能撞见八个人。” 岂止啊,那是他在前头走,大家自动给让出道来,母女三个就跟在他后面走。 禾儿伸手戳一下,说:“里面都是衣服吗?” 出门在外,能带的也就是衣服,谁让现在是冬天。 赵秀云算是在心里发誓说,下次再也不冬天出门玩,等下火车的时候更后悔。 老家那片其实一到冬天更冷,可她在沪市已经待习惯,几乎忘记是什么感觉,到首都的时候风一吹,整个人透心凉,连脚都在抖。 媳妇本来就是最怕冷的人,方海想回头看她,包咔叽把人撞个晕头转向。 赵秀云忍不住骂说:“当心点!” 禾儿冲爸爸吐吐舌头,在原地跳两下说:“我们现在要去哪?” 决赛会在首都外国语大学的大礼堂举行,主办方为参赛选手提供住宿,也订在学校的招待所。 赵秀云怕住不上,放假前特意请一位首都的同学帮忙来问过,已经提前订好房间了。 毕竟什么都不方便打听,没有人在当地是真不行。 陌生地方,总得找找路,赵秀云先是木牌子找到公交车站,又搭上公交,全程两只手都拽着孩子,生怕走丢。 苗苗有些紧张地依偎着妈妈,禾儿一双眼睛滴溜溜转,到招待所才算松口气。 方海总算能把行李卸下来,孩子大,不好再跟爸爸睡一间房,这次开的是两间,就在隔壁住着。 禾儿带妹妹住一间,惊喜地看来看去,对她来说,在家里住和在外面住是不一样的。 苗苗小鹿一样的眼睛流露出些许警惕,最后说:“有点热。” 当然有点热了,招待所有热水汀,是一种铸铁的暖气片。 于世纪初传入中国,像沪市的平安饭店就是第一家引入的,安装费用贵、使用起来贵,像现在住这里每间房每天要交两毛钱的取暖费呢。 赵秀云本来还有点心疼,在里头待一会也觉得值得,说:“等咱们有钱,也装一套。” 不便宜,钢铁和泵这两样,加起来就得上千,更别提要烧煤。他们现在冬天取暖都是烧炉子,用的蜂窝煤,一天到晚都得通风,而且管子容易烫伤人。 这趟出门坐的是卧铺,睡过一夜,现在精神头都挺好的。 赵秀云是寻思晚上可以早点回来睡,趁着白天有太阳,还是在外面转转。 说是太阳,其实照在人身上一点感觉都没有。 出招待所风一吹,又冷得直哆嗦。 方海摊开地图看,说:“是去吃涮羊肉吗?” 赵秀云现在就想一碗热汤下肚,说:“对,你找找在哪。” 论找路看地图,方海是强项,东转转西转转,居然不用问人,就能找到东安市场。 就这本事,也不是人人都有的。 两个孩子都被转晕了,只觉得在全然陌生的地方,因为有父母在什么都不用担心,一脸佩服看着爸爸。 方海顿时抖起来,说:“小菜一碟。” 也该他抖的,赵秀云跟着夸说:“厉害。” 什么寒冬腊月,方海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