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如果真的很为难,倒也可以不说。”奥幕看出了沈祈灵的迟疑,决定不把她逼得那么紧。
“算不上难言之隐,只是……没个听过我说法的人都把我看做大傻子,说出来也就没多大意义了。”沈祈灵耸耸肩,她回想起了一连串不那么美好的记忆,这种回想独属于这个精神意识片段,而不属于个体本身。
“意义从来不是旁人定义的,罗斯蒙德。”奥幕给予了沈祈灵支持,但她并不需要那种东西。
“也许你误会了我的意思,但那都不重要。”她说,“告诉你也无关紧要,不过是句玩笑话。”但沈祈灵不清楚奥幕会怎么看待那句话,毕竟他在某些方面的理解总是和常人背道而驰。
“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仿生人和人类没有区别,他们和我们一样,都拥有精神意识。”
“真是庆幸你没有被销毁,这么*反*懂*的语言,亏你有胆量当着自己教学老师的面说。”
“他们教导我离职客观地看待一切。”沈祈灵反驳。
“没错,理智客观,但不是不知变通。在这一点上你和你的父母还真像。”奥幕避难将话题引向火药味十足的方向。
“那时我还不清楚,因为他们教导我们要诚实,否则神会惩罚我们。”沈祈灵眼神黯淡。
“那后来呢?神惩罚你了吗?”奥幕问。
“没有,既没有渴望中的拯救,也没有预料中的惩罚。”
“神明貌似都在以那群训导者的思维思考,如果那是他们把我推进销毁炉的理由,那和铲*除*异*己的极*端*教*派有什么区别?”
沈祈灵回忆着,火光在她的眼中闪烁,那是记忆之火在愤怒燃烧。“他们之所以放弃销毁我是因为和我同时出舱的另一个实验体出了些问题,她貌似患上了严重的呼吸性疾病,身体器官正在极速衰竭,我被暂停销毁保留观察,但是在此期间如有任何异样依旧会继续销毁进度。”
“在那之后却便再没有同他们提起过那个言论,我按照他们的标准说话做事,可是我对那种傀儡般的生活深恶痛绝。”
“这是个明智的选择,罗斯蒙德。”奥幕对沈祈灵的做法表以肯定,但他的话还没有加结束,“但很明显,你的母亲并不喜欢你。”
“当然,如果当时你没有说出那种挑衅的言论方的话。”沈祈灵回以事实。
“我承认当时的做法是有些唐突了,我以为你母亲还会像前两次那样对此一笑了之,可谁也没想到她居然当真了。”奥幕承认了自己的疏忽,但他也正是借此一点异样才更加坚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想,他们是一类人。
“前两个实验体……”沈祈灵小声嘀咕,“其实我也本该是她们那样的,在我体内的基因发生突变之前。”
“一个培养皿中总会有那么一两个与众不同的存在,罗斯蒙德。”奥幕努力稳住她的情绪。
“可是为什么偏偏是我?”沈祈灵觉得有些好笑,她居然在精神觉醒这种事情上自我怀疑了,这是太荒唐了,她本来就是个独立的个体,本来就应该拥有独立的精神意识。
那一刻她突然意识到不对劲,这种感觉就像是雷雨天炸开的闪电,在她的脑海中驰骋,令她的心久久难平。
既然她属于一个独立的个体,拥有独立的精神意识,她又如何从主观判断中判定其他实验体不是呢?有可能服从一直都是她们的选择,但她却自以为是地认为那是一种精神匮乏的表现。
“所以她们和我一样,帝斯曼家族不是在挑选工具,帝斯曼家族是在挑选适合成为工具的人,他们一直都清楚被他们销毁的从不是没有人格没有精神意识的失败品?”
沈祈灵打了个寒颤,而奥幕却相当镇定。
“这只是冰山的一个角。”他说。
“冰……山?”沈祈灵有些断线了,她摄入的知识还太少,她对这个世界的了解还太少。
“没错,你我皆是冰山上的一粒尘埃,真相被埋藏在厚厚的冰层下,隐匿在幽深的海洋底部。”奥幕露出了从未展露出的认真神色,这一次他终于抛弃了惯用的戏剧化手势。沈祈灵静静注视着他,感觉自己好似叠进了深邃的漩涡。
“D序列的实验体即将出舱了,我没有时间了。”沈祈灵虽然口头上这么说,但是表情中却没有意思忧虑可言。
“可对帝斯曼家族来说,实验体的精神意识是否高度统一并不重要,也许连他们都清楚在无规律突变中,绝不会产生两个完全一样的人。”
“我明白你的担忧,但是我现在必须要询问你一些可能领你不愿意回想的往事。”奥幕拍了拍沈祈灵的肩膀,想要给他传递力量。
“没什么往事是难以承受的。”沈祈灵摇摇头,并没有拒绝奥幕的要求。
“你在出瓶后是否有注射某种药物?”
“有,日常注射,这对于实验体很正常,因为长时间的瓶中无菌培养导致我们自身的免疫系统相当差劲。”
“我是指常见的维生注射以外的药剂。”
“没有了,我们没有注射维生注射以外的药剂了。”
“这怎么可能?你再好好想想,也许是你忘记了。”奥幕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