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兰舟催发。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蝉的声音是独特的,是挠人的,是会让身处在孤月之下的良人心寒的。
亭子里,有人独坐。
这四四方方的亭子,说实在的,也不算是独特的,挠人的,会尖锐到让孤月之下的人儿心疼的突兀。
她,将手伸在柱子上,没来由的,叹息了一声。
这送别的十里长亭,真如做梦一般,要将她团团包裹,将她身边的空气抽离,置她于死地?
红色的天幕,在灯红帐暖下,显的格外的娇艳,好似美人的脸,一下子羞红了脸,一下子!又有金光闪亮!在天空中花火炸开!轰出片五颜六色的花朵。
高墙闪亮了,它们是金碧辉煌的琉璃瓦,它们是守护这一方威严的“兵卒”。
那些天空中的花儿闪亮,闪出一道太过于耀眼的光芒,像是利剑穿过她的胸膛,照亮!她身上,五彩,五彩斑斓的霞光。
那是衣裳。
五彩斑斓的衣裳,或许仅此而已。
她叹气。那些庆祝的欢笑声,反而更加的挠人!更加的!让她微微颤抖!
更加让她!
只能在又昏暗下去的古亭里,哼出一两声,轻盈的古语
“唉”她呼出了胸口的气,这口憋住的气,多么熬人,直要把她熬死,熬的灯枯油尽!
“主子,要回宫了”
一旁的丫头沉着头,却像是催命的鬼。
“再不回宫恐怕圣上怪罪下来”
她沉静的将自己那重如千金的凤尾簪子抽离发间,她一丝发也多少顺下来垂到肩头。
而其他的的发,被其他的簪子束缚,纹丝不动。
她略微起身,将簪子落给丫头。
“你姑且去复命便是”
丫头赶紧接过簪子,却只盯着自己的主子看。
光芒再起,兴许是,又一朵花火盛放了,闪亮了,消散了,空了,便也消亡了。
她憔悴的脸在这转瞬即逝的光亮中消散,又没入黑暗中。
“主子”
“怎么?”她空空如也的回答。
“没”
“去复命吧”
她好像几乎没有力气再说话了。
“诺”
丫头离开,她便又再一次的坐下。
胸中的闷气好像难以消解,让她不自觉的需要用手锤那么一下。
如果,可以锤到心脏的话,就好了。
应该好好的去锤一下这颗跳动的心脏,看一看,它的会不会哭泣
“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
“啊啊啊”
“啊啊啊”
“啊啊啊”
又一朵花火!
绽放了!
崩碎了!
消散了!
解脱了!
她不再哼小调,而是用纤细的食指轻点着她扶着的朱红的乔木。
那是挺拔的红木柱,就像是守卫在这亭中的战士。
她倒觉得它们不是战士,而是一群难以升天的恶徒,被惩罚在这里,空守着三两人的空亭子。
一守便是毫无意义的百年!
千年
她,
生在帝国2005年的皇宫。
现在,
已是帝国2019年。
他,
生在公国的2015年,
现在,
已是公国2021年。
整整六个年月,便要错过整个百年的人生。
她痴妄着,怎么样的人生呢
她有怎么样的选择呢
明知故问,自寻烦恼罢。
“唉”
她又空叹出来,脚步声在寂静的亭子里回荡。
“孩子”
是威仪的父皇。
父皇快步的走过来,少有的,急切。
“父皇”她站起来。
她是唯独一个,不需要行礼的。
“你空拿个簪子复命,父皇思来想去,还是要来见一见你”
父皇像是一个真正的父亲一样,坐在了自己孩子的旁边。
在这里,他或许是不允许这样做的。
“孩子我是你的父亲,我清楚的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以前不说,但是每逢佳节,你都对他人避而远之,生怕他人扰了你清净似的父皇看在眼里,疼在心头”
父皇没有往日的威仪了。
父皇铺平了自己的龙袍衣摆。
“与父皇!浊酒一杯如何?”
父皇往后躺过去,靠在亭子的栏杆上。
她看着父皇在黑暗中微笑着期待的脸。
摇了摇头。
“孩子,我听说,世人皆想要成为朕的子嗣,享尽荣华富贵,现在,倒也不尽然了。”
父皇的声音上扬,空看着自己孩子沉闷不语。
这是不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