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311年十二月二十三日,夜晚时分,大雨滂沱,可襄城内外的大火却根本无法熄灭......
凄厉的阴风不停地穿梭在尸山血海之中……
冰冷的雨滴不断地击打在遍地的残尸……
一双双死不瞑目的眼睛“齐刷刷”地瞪向了忽然而至的不速之客……
“扑通”一声……
早就被大雨淋灭的火把突兀地掉在了泥泞的血地……
辛谧心神巨震地呆立在滂沱的大雨之中,整个人都像丢了魂魄一般……
“怎么会这样?!怎么可能会这样?!全死了,又全死光了?!”
“哼!怎么不可能?!什么狗屁荀崧?!什么狗屁褚翜和李矩?!这帮只会搜刮民脂民膏的狗官,他们根本就没把老百姓的性命当过一回事!!!”
“董匡!不要再说了!”
“为什么不要说?!他辛谧不是向来自诩清高?!还把那个荀崧说成什么世间罕有的清官?!可结果呢?!估计还没等那帮该死的羯胡杀过来,他们就已经跑得无影无踪了!”
董匡怒不可遏地擦了擦满脸的雨水,一把就甩脱了石瞻伸过来的手,然后对着辛谧大吼道:“你怎么不说话了?!整天就会数落咱们这些人数典忘祖,现在你自己睁大眼睛好好看看这里堆积如山的尸体,他们都是被你那个好郡守荀崧给害死的!”
“他……,他可能根本就不在这里……,我是说从一开始他就不在这里……”
“呸!就是他娘的望风而逃了!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他在别处与石勒的大军交战,那早就应该撤离百姓,怎么会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惨死在这里?!”
辛谧立时禁不住浑身打了个寒颤,根本无法面对董匡这番犀利地质问,只能紧紧地咬着牙关,痛苦不堪地闭了眼睛……
不久之后……
汝南国,汝水与潕水的交汇处
“哈哈哈!老天有眼呀!儿郎们!咱们再好好加把劲,趁着这会儿雨势大,尽早挖通河道,把汝水和潕水一起引到黄陵陂去呀!”
李矩兴奋地看着天越下越大的暴雨,忍不住伸出了双手,手舞足蹈地欢呼了起来......
可他这番疯狂的举动,激昂的口号,不仅没有鼓舞起任何士气,反而遭来了众人的厌恶,甚至是毫不掩饰的敌视......
郭诵紧锁着眉头,攥紧了手中的战刀,警惕地看着那些忽然停下手中工作,并且慢慢聚【】集到一起的将士们......
同一时刻......
汝南国,黄陵陂(陂就是水库的意思,两汉时期,汝南国称之为汝南郡,这里建有大量的水库,其中以鸿邪陂最大。)
“荀大人!这黑灯瞎火的,还下着暴雨,根本就看不清东西,怎么干活呀?!而且咱们所在的位置实在是离葛陂那边太近了,一旦被石勒的大军发现,就凭咱们这么一点人,后果根本不堪设想啊!何况羯胡已经杀去了梁国,若是我褚翜还继续待在这里,那必定就是一场生灵涂炭啊!”
荀崧眉头紧皱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哎,我又何尝不担心襄城郡的安危?!可如今李矩让我们到黄陵陂来挖通河道,那就是根本没打算放咱们回去的意思呀......”
荀崧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又擦了擦脸的雨水,看了眼同样早就湿透的褚翜......
“李矩根本就是一个疯子!就算这雨水能把泥土弄软了,要想挖通河道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如此耗日持久的事情,还要天天淋着大雨去卖命干活?!荀大人啊荀大人,要是咱们再不回去,襄城郡和梁国的百姓会恨死我们呀!”
荀崧心头莫名一痛,再看着已经萌生退意的褚翜,竟是突然拔出了佩剑,搁在了他自己的脖子......
“褚大人!荀崧无能,害了全郡百姓!但既然事已至此,若是不能水淹石勒,那荀崧还有什么脸面去见那些惨死在羯胡刀下的百姓?!今日这挖渠灭胡之事,若是因为褚大人的离去而耽误了进度,那荀崧也只有一死以谢天下了!”
片刻之后......
汉中郡,成固县城北门外十五里处的小邬堡外
“张援小儿!滚出来受死呀!”
“你爹爹还在梁州城里,来不及过来救你了!哈哈哈!”
“哈哈哈!张援小儿!赶紧出来跪降吧!爷爷们可没啥耐心啊!”
“小子!别让大爷们等久了,否则立刻烧了你这座屁大一点的小邬堡!”
“哈哈!咱们杨大首领说了,只要你脱光了自己出来,可以保你不死!哈哈哈!”
张援脸色煞白地看着邬堡下方密密麻麻的火把,听着那些不堪入耳的污秽之语,尤其是那些刺耳的刀枪碰撞之声,竟是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自己身的锦袍......
“大公子千万不要投降啊!邬堡内的粮食充足,还有咱们这么多人可以为大公子拼死一战,一定可以坚守一段时间,只要等到援兵一来,必定可以化险为夷啊!”
张援怒不可遏地瞪了一眼突然戳破他心思的马勋,忍不住怒骂道:“放肆!你算个什么东西?!为什么不跪下说话?!你是什么身份?!我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