捧着的是和沈婕的结婚证。
“要我帮你吗?”郁璐颖伸头来问。
“不用,不用,我自己会戴。”
将黑布用回形针别在西装袖子的外面以后,眼见追悼会还有好一会儿才开始,肖尧遂带着郁璐颖在整个大厅的边缘转了一大圈。
空气中弥漫着一阵若有若无的轻音乐旋律伴随男声轻盈的合唱,让肖尧听得很是舒服。
一开始他以为是有人在弹钢琴,但是找了半天也没能在追思大厅里找到琴,遑论男声合唱团,这才意识到,这大概是在放CD。
这个旋律有些熟悉,侧耳细听了七、八秒钟以后,肖尧反应过来此乃《寂静之声(The Sound of Silence)》。
听说在肯尼迪的葬礼上,放的就是这首歌。
歌词自然是英文的,但凭借郁璐颖的词汇量与听力,肖尧居然大概能够听出歌词的大意。
“你好,黑暗,我的老朋友;
我又来和你交谈。
因为有一种幻觉正悄悄地向我袭来;
在我熟睡的时候留下了它的种子。
这种幻觉,
在我的脑海里生根发芽,
缠绕着我。
伴随着寂静的声音。
在不安的梦境中我独自行走,
狭窄的鹅卵石街道,
在路灯的光环照耀下,
我竖起衣领,抵御严寒与潮湿,
一道耀眼的霓虹灯光,刺入了我的双眼,
划破夜空,触摸着寂静的声音,
在炫目的灯光下,
我看见成千上万的人……”
在炫目的灯光下,肖尧在花圈挽联队列中很靠前的位置找到了沈婕的名字。
那白色的挽联上书写着“松柏风凋,挥泪含悲”,底下的小字落款是孙女/孙女婿沈婕/肖尧敬挽。
肖尧心念一动,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上前一步。
揉眼睛。
再揉。
然后伸手在“孙女婿”和“肖尧”五个字上摩挲。
是沈鸿生没有仔细看,被她混进来了,还是……还是……
不可能,这玩意儿既然能够放进这大厅来,还在这么靠前的位置……大概率是一种默认。
虽然这个场合极为不合适,可是肖尧控制不住内心的喜悦。
压在心里几个月的大石头如此轻而易举地自己泄了下来,怎能不叫人,不叫人……
肖尧抬头看到郁璐颖一脸不屑的表情,连眼角和嘴唇都往下耷拉了下来,忙收起嘴角的笑意,上前去伸手撸郁璐颖哄她。
手刚伸出去到一半,郁璐颖一偏头闪开了,肖尧刚要伸手再撸,少女却伸手指了指少年的身后。
肖尧小心翼翼地回过头去,然后是回身。
好像电影里一般,面前的人群自动分出了一条道,如同被梅瑟所分开的红海。
在红海的尽头,不出意外正是今天的丧主——夹着雪茄,穿着一身黑色西装的沈鸿生。
此时此刻,他正在与另一个男人攀谈。
这男人比沈鸿生高半个头,身材匀称,身上是藏蓝色中山装黑西裤黑皮鞋,40来岁模样,气质沉稳,神色严肃,却依然遮不住眉眼间的俊朗。
肖尧虽然从未见过他,但却莫名觉得有些眼熟。
为什么会觉得眼熟呢?真的从来没见过吗?……肖尧想。
沈婕就站在沈鸿生边上,挽着父亲的胳膊,而后者则推着少女的后背,将她推到那男子面前。
她好像不怎么情愿地给那男子浅浅鞠了一躬。
那男子微笑了一下,摇头,摆手,嘴里说了两声什么,走开了。
紧接着,沈鸿生带着沈婕朝肖尧走来。
确切地说,是朝着肖尧所在的方向走来。
他的眼睛并没有看肖尧,好像完全没有认出他一样,却挨着个和前来参加葬礼的宾客握手、寒暄。
最终走到了肖尧的面前,深邃地看了他一眼。
肖尧的心揪紧了。
“未……叔叔。”肖尧喊道。
之所以喊他“魏叔叔”,是因为本想学着电影里的样子喊“未来岳父”,在这种场合下当着这么多宾客的面,最终还是采取了保守叫法。
沈鸿生的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眯着眼睛打量了肖尧一秒半,用力吸了一口雪茄,把雾轻轻地吐到了肖尧脸上。
肖尧:“……”
郁璐颖:“……”
沈婕:“……”
就在肖尧不知如何下台之际,沈鸿生伸出他那宽大的手掌,在肖尧左臂的孝布上拍了拍。
他用的力气不怎么大,但是如果是在武侠小说中,肖尧一定觉得他这一掌使上了内力。
“你胖了。”沈鸿生说。
“什么?”肖尧惊道。
沈鸿生说完这三个字,没有再开口,只是呵呵笑着又拍了那块孝布两下,带着沈婕准备去招呼下一位。
“沈婕。”肖尧轻轻喊了她一下。
沈婕微微吐了吐舌头,一手挽着父亲的胳膊,另一手挥舞了一个HI。
……
等到沈氏父女的背影远去以后,肖尧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