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整座侯府此刻已是出于闭门谢客的状态。
卫渊、张辅、韩章、文彦博、王安石、范纯仁、司马君实等,太多的中枢大臣,整整一夜未曾回府。
即使是再傻的人,也能感觉到,大周的天,要塌了。
但他们并不担心。
因为即使真的天塌了,还有个高的在顶着。
中书省那边。
韩章、文彦博等人,端坐在椅子上,整整一夜,他们没有说上一句话,都在等着皇帝那边的消息。
不知过了多久,朱总管终于来了,“几位大人,让你们久等了。”
众人见到他的神情有些放松,都不由得暗自松了口气,陆续起身询问,
“官家龙体如何?御医怎么说?”
“...”
朱总管道:“方才御医又为官家瞧了瞧,说是官家因吃酒过度引起旧疾复发,当前已稳住病情,只是,官家何时醒来,就要全凭天意了。”
众人彻底放下心来。
顿了顿,韩章看向文彦博,道:“如今太子殿下正在官家身前敬孝,原本定在初十的大朝议只怕不能如常举行。”
“去岁发生的一些事情,到今日也该有个了结,文相以为如何?”
文彦博点了点头,“韩相所言,亦是我心中所想。”
韩章笑道:“既如此,那就先从查旧账开始,如何?”
查旧账?
只怕查的不是往年的账册,而是真的要翻旧账。
官家重病,无论韩章还是文彦博,都需要争个高下了,否则,国将不国。
朱总管听到二相所言,识趣的离开此间。
他生怕,一旦翻起旧账,会溅自己身上血啊!
待朱总管前脚刚走,中书省衙门的大门就已紧闭。
三省官吏,齐聚此间。
韩章拿起一个折子,缓缓开口道:“去岁三月,广南、广西两路改桑为稻,以作支援延边作战所需,此事乃为国策,又是文相公担任尚书令来肩上担着的第一个担子。”
“可是整整一年过去,两路仅有几县改桑为稻,将来延边军粮、民粮所需,从何调度?这事,被文相一言蔽之,可本相却觉得,还是要拿出来再说一说。”
“而且,该追责的要追责,该罚的要罚,否则,今后若开了此等先河,使朝廷政令不显于地方,出了乱子,我们可担待不起。”
文彦博毫不相让道:“海运开启,南方各路百姓,均靠卖桑赚取钱财,即使要改桑为稻,也需要个章程和时日,不可操之过急,过犹不及的道理,难道韩相不明白?”
“官家都不曾明确改桑为稻的具体期限,韩相着什么急?说起这改桑为稻的新政,倒是让本相想起一事。”
“庆历年间,范文正公开新政,当时韩相负责均公田,新政结束后,仅是扬州、并州、定州几州土地兼并问题就日益严重,导致多地百姓无地耕种,只能做佃户。”
“这事,至今为止,韩相可还没给个说法,你对得起那些因为吃不起饭而活活饿死的各州百姓么?”
韩章微微皱起眉头,“文相,你这翻旧账,也翻得太久远了吧?”
文彦博笑道:“这才哪到哪?不急,咱们慢慢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