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子澄差点一口老血就要喷出来。
忿怒的道:“你放屁!本官忠心为国,何来造反之说?”
方孝孺气定神闲的道:“我就打个比方。”
“你!”
黄子澄气的颔下胡须乱颤。
周围淮西勋贵多看了一眼方孝孺,有些兴奋。
这些文人,必要的时候,还真要拉拢几个。
这种场面,就得文人治文人。
反正他们都以道德标榜自己,就看谁能压制住谁了。
“好了。”
坐在龙位上的老爷子开口:“黄夫子这话,是将咱也骂出去了,文豫章全家,咱杀的,咱也犯罪了。”
“黄夫子,要杀了咱吗?”
朱元璋冷冷盯着黄子澄。
朱元璋说罢,一下子,大殿鸦雀无声!
奉天殿,随着朱元璋一句掷地有声的话后,陷入一片沉默。
黄子澄咽了咽口水,战战兢兢的道:“微臣不敢!”
朱元璋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不错,你读过不少书,傅子说过,立善防恶谓之礼,禁非立是谓之法;班固也说过,法令者,所以抑暴扶弱,欲其难犯而易避也。”
“咱问你,那位朱公子是不是在抑暴扶弱,此举是不是在给国朝立国法?又是不是在立善防恶?”
“文伯祺罪恶滔天,不杀不足以正典型,那位朱公子何过之有?还是说你黄子澄的是非观已经到了不可理喻的程度?”
想说服这些文人,就得摆事实讲道理,老爷子虽出身草莽,可这些年来,他每一日都在刻苦读书。
一个目不识丁胸无点墨的皇帝,是立不长久的。
臣下还可以浑浑噩噩不学无术,可朱元璋不行。
他要执掌一个国家,他就要付出异于常人的努力,自幼他没有读书的资本,甚至大字不识几个。
可自登基之后,朱元璋每日刻苦学习学问,其勤劳程度,丝毫不亚于那些寒窗苦读的举子们。
黄子澄垂头想了想,凛然抬头,硬着头皮道:“臣斗胆,敢问皇上,为何提前诛杀文豫章,而不过三法司?此一来,文伯祺罪证何以彰显?谁人为证?”
“胡闹!”
“混账!”
“黄子澄,你目无君上!”
“….….”
霎时间,好一些官吏站了出来,纷纷指责黄子澄!
即便你再有腹诽,再有怀疑,你都不该如此质疑当朝皇帝!
老爷子都把话挑明了,要保那姓朱的。
就连称呼都变了,称呼为朱公子,难道你黄子澄听不出来?
忠君爱国,你黄子澄的书,读到狗肚子里了?
寻日目中无人就罢了,现在不将皇帝放在眼里?质疑圣上?
黄子澄愤愤然抬头:“臣并没有这个意思。”
蓝玉指着黄子澄:“你就是这个意思!”
黄子澄:“……”
他瞥了一眼蓝玉,冷哼道:“微臣不敢质疑皇上,微臣只是在讲道理,微臣甚至觉得,是有人袒护朱公子,故意误导吾皇做了错误的决定,甚至会不会有人在杀人灭口?”
常茂听着黄子澄夹枪带棒的话,哈哈大笑:“黄子澄!你娘死了!”
“你拐弯抹角骂咱就算了,你方才意思是皇上是昏君,是随意听了旁人三言两语,就能做出错误决策?”
黄子澄盯着他,冷笑:“开国公这意思,是也同意皇上做了错误决策?”
常茂瞪大眼睛,倒吸凉气。
伶牙俐齿!
这群文人,真是蔫坏蔫坏的!这矮冬瓜更是坏到了极点!
他意思语塞,憋红着脸道:“你放屁!咱皇上是圣君,怎会做出错误决策?”
“可你刚才的话,不就是这意思?”
黄子澄鼻腔哼了一声。
舌战群儒!
黄子澄感觉,今天他风光到了极点。
一人之力,将整个朝廷骂了个遍!甚至拐弯抹角将皇帝都骂进去了。
痛快!
何其痛快!
他日史书,一定会浓重的将这一墨给写下来!
文人在乎的就是一个名声,他们可以视钱财为粪土,但不能视名利于不顾。
每一类人,都有自己在乎的东西。
黄子澄背着手,四十五度朝天,亢奋道:“臣,祈求皇上,明正典型,诛杀朱公子!”
大殿再次陷入无穷的沉默之中。
只有黄子澄的话在回荡,久经不衰。
少顷,一名小太监,匆忙从偏殿走出。
今天是陈洪当值,本不是他伺候老爷子,可他还是冒着很大的风险焦急走来。
走到朱元璋面前,小声在朱元璋耳旁耳语两句。
朱元璋面色渐渐缓和,眼睛渐渐瞪大,仿佛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小声道:“传过来。”
“将他们带进宫!”
郑和忙不迭道:“遵旨。”
有些古怪。
大殿内百官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老爷子刚才凝眉紧蹙,现在神色缓和下来,眼中也带着几分不可思议。
一下子,黄子澄忽的有种不祥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