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弗章不动声色随她进去,经过崔家那一番折腾,他已经多少长了点教训,懂得在这些人面前,多少还是应该装着点。 这些贵女之间,就是比谁更能装。 王明华一面笑着牵引他进了正厢房,一面问道:“按我们的关系,你叫我一声姑姑就好,对了,我不是叫了人去迎你,怎么不见那嬷嬷?” 刘弗章看向柑橘,后者道:“姑娘没看见那嬷嬷,又怕耽误了时辰,误了明日进宫,于是催促婢子去打听了路。” 王明华那张从容的脸上风波不惊,只是道:“好孩子,叫你受委屈了,等那贱皮子回来,我一定处理了。” 刘弗章这才摇摇头。 王明华又道:“你是代表崔家来选秀的,穿得这样朴素也不好,都是去年的旧料子了。我看,待会见了你如珠妹妹,从她那里拿件好衣服去。” “要是还有什么缺的短的,只管和我说,别不好意思。王家和崔家一脉连气,自然不会亏待你!” 刘弗泽抬眼,慢悠悠道:“姑姑说的是这个道理,既然如此,那我才好张这个口。” “听说如今杭罗缎子在东京风靡一时,不知可否为我缝制几件夏衫?还有那岱川的桃花粉,不知府中可有?” 王明华没想到这博陵来的乡下丫头这么张得开口,大言不惭要起来东京如今最名贵的东西。 她也就是客套两段,夹枪带棍地嘲讽踩踏她不懂如今的风潮,反正是个乡下丫头,什么都不懂,到时候拿了如珠两件不穿的旧衣裳,她还得欢天喜地来感谢。 现在却不能搪塞了! 王明华那云淡风轻的脸也有片刻的扭曲。 她怎么知道杭罗缎子?还有玉女桃花粉? 王明华哪里知道面前根本不是林兰池,而是东宫的太子殿下,这位爷身边的长乐公主什么好东西没有,他就是随眼看看,也知道了。 都是刘葳兮瞧不上的东西,却能气得那王明华变脸。 有意思。 刘弗章还要说话,“不瞒姑姑,您看我这头上这簪子都是前几年的款式了,想必东京肯定有最时新的样式吧?” 还要给她打簪子? 她怎么好意思的她? 王明华气得又要变脸,却又不知是想到什么,忽而又笑起来。 “好好好,既然是你想要的,王家能给的,我都一定给你。毕竟是去参与选秀,要风风光光的去才是。” 到时候就修书一封,回博陵找她那个堂妹王善珍要钱去! 刘弗泽看她肉痛又不得不装阔气的表情就好笑,两人进了正厢房,侍从端了茶水上来。王明华喝了好一会,才缓过气来。 她刚要说话,从后间传来声响,“姑母,是表小姐来了?” 先声夺人,一道风风火火的身影飞快地从后间走到正厢房内,绛红料子,黄金头面,端的是漂亮又明媚。 还很富贵外露。 怎么和刘葳兮是一个风格,专门把自己往装饰架子上折腾。 刘弗章端起茶碗,掩住自己嘴角的扯笑。 王如珠此刻也在看面前的女子,林兰池长得本就娇憨中自带秀气,淡粉小脸,细长黛眉,挽了一个女儿家常见的垂髻,佩了淡粉色的发簪。 她虽然穿着偏素淡,但黛色的料子,更加衬托出少女特有的娇嫩来。 王如珠皱起眉头,怎么和柳香瑛长得这样像?白莲花迎风招展,真讨厌! 王如珠道:“原来长得这样俗气,和我一道参选也抢不了我的风头,好罢。” 她这一副趾高气扬点评的架势,倒让太子殿下非常不满意。刘弗章抬头,“如珠妹妹,如此自信,真叫我佩服。” 王如珠不顾她姑母的脸色,自顾自挑个位置坐下,旁边的婢子连忙端上茶水来,“自然,你也看到了,我长得这么美貌,到时候一定会雀屏中选,博得太子欢喜的!” “届时提拔提拔你一下,也未尝不可。” 太子殿下本人嘴角抽动,心道这样的我可娶不起。 王明华道:“好了!兰池好不容易辛苦过来!你这说的都是什么话?到时候传出去还像话吗!” 王如珠哼的一声,扭头自己喝茶,王明华依旧朝林兰池笑脸道:“你如珠妹妹从小都被我们惯坏了,家里人多,都惯着她些,你别放在心上。” 反正林兰池没人惯着呗? 刘弗章也不接话,只是道:“风餐露宿,叫人累坏了,如果姑姑没有别的事情,兰池先退下了。” “好好好,春棉,带着表小姐去厢房休息吧!” 刘弗章扭头走了,王如珠见看不见背影了,才扭过头来对姑姑道:“姑姑何必同她这么客气!这样的丫头,太子断然看不上的!” 王明华哼得一声,笑骂道:“坏丫头,你这样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王如珠上前去挽住王明华的臂弯,“姑姑和父亲宠我,我当然不需要长大的!” “好了,别说这些话了,你回去挑件新作的杭罗夏衫,给林兰池送去,就说是你的心意。” “不要!”王如珠发起脾气来:“凭什么要我送这新衣服?我自己还没穿过呢!” 王明华也懒得同她分析利弊,只是道:“她是柳香瑛的姐姐,你不是最讨厌柳香瑛吗?明日入宫,你想想,柳香瑛要是看到自己姐姐和你亲近,岂不是气歪了嘴?” 王如珠这才抬头,“真的?” “千真万确,姑姑怎么会骗你?” 王明华见安抚了王如珠,这才道:“行了,没别的事情,你也早点回去休息,明日入宫,是太后娘娘要看一看你们,到时候你过去,说不定就喜欢你了呢?” “真的?” 王如珠笑起来,随即又皱眉道:“只是还无缘得见太子,听说他瘫了,不会是真的吧!” 王明华却并未接话,只是道:“小女儿家的,别操心这么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