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弗章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 从前刘葳兮从来不会对他说这些事情,他既然说了,就证明想过这些东西。可是小时候的东西,一时半会刘葳兮又怎么会突然说起来,难道是有什么人... 刘葳兮仔细打量刘弗章的表情,看他的眼神转变,明白了一切。他低头收敛心情,抬起头时粲然一笑,“兄长别多想,只是晚亭问我,所以我才想起来要问你。” “只是你真的没有什么可以告诉我的吗?” 刘弗章看着刘葳兮,忽而想到当年那时候,成皇后身边一贯趾高气扬的女官跌跌撞撞闯进他母亲的桃花林。 她胸襟前面都是成皇后的血,怀里抱着一个酣睡的孩子。 刘弗章站起身来,问道:“这个孩子是谁?” 端如意不肯说话,也许是害怕刘弗章做什么。但当年的刘弗章只知道成皇后临产,却并不知道皇帝的准备。 他低头看那个孩子,声音极低道:“若是皇后偷龙转凤,这是欺君之罪,孤会如实上报。” 端如意扑通跪在地上,眼泪大滴地从脸上滑落,哭道:“我....小人....皇后娘娘已经死了....这是她生的小皇子,小人求您,给这孩子一条生路。” 刘弗章根本听不懂端如意说的什么话。 什么叫成明音死了?既然生的是个儿子,为什么要带着这个孩子乱跑?又为什么要他给生路? 刘弗章愣住,忽而问道:“这个孩子,是寤生子?” 端如意因害怕而颤抖,甚至不敢多说一个字。刘弗章死死盯着她怀里的孩子,外面的声音响起:“....端如意呢?去搜!” “成明音的孩子去了哪里?” 刘弗章盯着那孩子,想到自己未出生就被成家害死的妹妹,想起临死前,紧紧攥住他的手,低声哀求他照顾好妹妹的柏良川。 他表情忽而柔和许多,从端如意怀中抱走那个孩子。后者下意识伸出手来要拽住那襁褓,又在刘弗章面前收回手去。 刘弗章道:“孤死了一个妹妹,就用你的皇子来换吧。” 端如意被他让暗卫送出了宫,当时皇帝不在宫中,只是派出人手来解决成家和成明音,至于那个孩子,没人在乎死活。 刘弗章将他按在一个低位妃嫔的名下,后来那妃嫔被他送出宫,等皇帝回来,只知道宫中多了一个公主。 公主嘛,又是低位妃嫔所生,皇帝的关注掠过,并未有多么上心。 仔细想来,许多年里,刘弗章有想过当年要不要救刘葳兮,就像皇帝做的那样,成家杀一个皇后,皇帝也要杀一个皇后。 那成家杀了一个公主,刘弗章也应该杀一个皇子。 可他毕竟不是恶人,没有那么狠毒的心肠,不能做到为了别人的过错让自己也轮入地狱。 刘葳兮,和成家没有半分关系。 他是太子殿下养大的小孩,是他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为了他能一辈子无忧无虑,刘弗章不愿意把他牵扯进上一辈人的复杂矛盾里面去。 所以在刘葳兮问他的时候,刘弗章摇摇头。 “你小时候的故事,孤已经说了百遍千遍,你不腻,孤也腻了。” 刘葳兮轻轻地啊了一声,刘弗章转身往屋外走,又道:“孤会设计让你能出宫见石晚亭一趟,不要忘了。” 刘葳兮盯着刘弗章的背影,那熟悉的,无数次看到的背影。 他沉默地看着他走远。 就像看一个谎言,如山般落在他们之间。 公主出嫁那天是个上好的晴天,秋高气爽,天虽一日冷过一日,甚至吐气都偶有雾气。 但众人行走自如,只能算是加了一件袄子。林兰池的衣服里头也缀了一圈毛,刘弗章轻轻捏了捏她的腰,又低声道:“待秋狩,去给你打两只狐狸做衣裳。” 林兰池吃吃的笑,又问刘弗章道:“今年春狩都出了那档子事情,你猜皇帝还愿不愿意秋狩?” “他的咳疾可好了?” 刘弗章摇头,“一直不太见好,魏八倒是没去看,他师傅去了,也没瞧出个什么来。” 林兰池疑虑道:“按道理说,陛下身边的人都是能寻觅到的顶级圣手,怎么也瞧不好,其中岂不是有些什么?” 刘弗章自己动手,带上四爪蟒冠,低声冷道:“谁知道呢?他这一年想了这么多事情,大惊大喜,大怒大悲,再加上年岁也不小了,有些病也正常。” 这倒也是。 就好像之前崔婉心的病,大半怪柳香瑛给她下药,但也有一部分,是她被气的吧。 如今柳直不能借太子的势,听说他们家里也不安生,但林兰池没有再问了。 她懒洋洋打个哈欠,刘弗章看见了,问道:“是不是起得太早了,其实你也无需紧盯着这件事,有尚宫们操心。” 林兰池道:“你自己不管,还不让别人管了。” 她推着刘弗章出门,要他去看驸马进宫来没有,刘弗章敌不过内子催促,只好赶忙去看。 远远看,“石晚亭”已进宫来,驸马到东华门下马,步行入内,礼官引荐。 刘弗章走到他身边,刘葳兮抬头看自家哥哥,紧张心情一览无遗。 “....我有写紧张,不知道到时候该说什么好了。” 刘弗章声音不高也不低,只是嘱咐道:“你们夫妻二人,以后要太平和乐,彼此谦让,若是出了什么事情,到时候也不要冒失所行,惹出祸事。” 刘葳兮低下头去,默默点头。 刘弗章看弟弟闷声了,才又低声道:“哪有成亲不紧张的?你想想吧,你和石晚亭都没什么朋友兄弟,少了多少事情?” “安心下来!” 这一句话,刘葳兮还真稍稍安定了心情。他同刘弗章进了长乐公主所在的宫殿,这里早已经装潢一新。 在礼官的唱合下,石晚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