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兰池正式接管了后宫的事情,在一年之前,她还是博陵一个将死的世家娘子,现在却转而变成天底下最有权势的女人。 巴结她的人不计其数,许多人的各样脸色也变得相同许多,都是谄媚或卑微的。 这种时候,刘葳兮还是一如既往,进宫来议政时候客气又亲热,似乎还有些天真。 “....既然是要从这条路走,应当从这里征集美甲服兵役的人,到时候让他们组成后役....” “...今年冬天之前,就应该盯着百姓们的冬种,确保守住来年的收成...” “不知道会不会下雪?”刘葳兮道:“这件事,弟弟改明去问晚亭,想必她之前身在地方,最是清楚雪灾如何预防。” 林兰池点头,喝了口茶打起精神来又继续同他批改奏折。也许是知道太子出征的消息,这些奏折里头试探意味浓重。 除此之外,地方也有事情频发,该批钱的时候没批到,或者是天气变化粮食价格变化,毕竟关外都已经起冰了,要注意的事情多得很。 林兰池将请安折都拨给了刘葳兮,后者也没问过为什么,认真批阅。 她心中有些狐疑,抬起头时候看刘葳兮,后者认真乖巧。林兰池便自己饮茶,又继续去处理。 一连两个时辰不动弹,还是柑橘提醒,“姑娘,时候不早了,您该用膳了,身子要紧。” 刘葳兮抬起头来,识趣道:“嫂嫂用膳,我也该回公主府去,晚亭该下值了。” 他走到门口,看林兰池,平和问道:“嫂嫂身子最近可有不适,是累着了?” 林兰池道:“没事,只是下面的人大惊小怪,你也知道。” 等刘葳兮走了,林兰池转头来看柑橘,低声道:“我们安排下去的是哪个太医?到时候盯紧些,我倒要看看他会不会动手。” “是。” 林兰池心眼多惯了,引蛇出洞也只是为了试探,就算刘葳兮这次没有撞上来,她也会下次再试探。 谢自安在太多事情里面都有手笔,林兰池在漠北边境坑了他好一次,以他的性格,自然要十倍百倍地还回来。 她是不得不提防。 处理完事情,林兰池便去休息,从暗阁里头取出来魏八走之前给她准备好的安胎药送服,用了膳便歇下了。 她不知道,刘葳兮从东宫出去,没急着回家,而是去了一趟福宁宫。 今日是个年轻的贵人侍疾,也许是知道自己未来无望了,于是很不上心做事。 看到刘葳兮来了,更是立马让开,手中的药尚且喂到一半,便搁在桌上。 “公主殿下。” 刘葳兮笑着道:“我来吧,你去休息。” 那贵人便迫不及待走了,但因为侍疾限制,还是站在屏风之外等着。 刘葳兮低头看着一边咳喘一边闭上眼睛休息的皇帝,他端起那药碗,一边用勺子搅弄那东西,一边问道:“...陛下觉得今天怎么样?” 刘堪睁开眼来,看自己的公主,他眯起眼来的时候有些迷糊,一时没反应过来,低声道:“....你...你是谁?” 刘葳兮淡淡道:“爹爹,我是葳兮啊。” 刘堪却摇头,“不对,你更像——” 他瞪大眼睛,没说出来话,刘葳兮便已经将一勺热药递进他口中。 他低声道:“爹爹,喝药吧,这是我认认真真为你做的药呢。” 皇帝更迷糊了,他迟钝了许多,从前那种精气神彻底从他这具身体上被抽走,只留下世俗人都会有的苍老与岁月,一点都不像是一个帝王了。 刘堪本能般重复道:“....药....药...” 他猛地推翻刘葳兮递过来的药,大声道:“朕没病...咳咳,朕没病!” 刘葳兮往后退了一步,静静看自己身上手上被溅到的药汤。 那贵人听到这一声便冲进来,连同内侍们,压皇帝的压皇帝,把刘葳兮拉出去的拉出去,刘葳兮不敢置信地自语道:“怎么会这样...” 那贵人拉他出来,也低声附和道:“的确是这样....陛下这些日子做了许多梦,似乎不肯承认他病了...” 刘葳兮佯作震惊道:“那...那这...” 他没有说出疯这个字。 但实际上和说出来也没有什么区别了。 贵人点点头,又朝刘葳兮行礼道:“公主慢走,小人还要继续侍奉陛下,就不送了。” 刘葳兮走在回去的路上,想到那个西域的人,又想到他送给自己的药,真是好药,好药啊! 竟然能看到皇帝就这样疯了,那许多话刘葳兮很快就能问了。因为没有人会相信一个疯子说的话,即便这个疯子说的是实话。 刘葳兮脚步都变快了许多,快步走到宫门外边的马车边上,上了马车催促马夫快点回去。 石晚亭等在公主府门口,见到刘葳兮回来,举着灯笼过来,烛光照亮她素净而白皙的观音像,有一种怜悯般的美感。 刘葳兮心头一暖,仿佛从冷水之中被人捞出来,又回到有温度的人间来,他下了马车便一把抵进她的怀里。 石晚亭却皱起眉头来,“你身上这是什么痕迹?脸上也有?” 石晚亭的手顺着刘葳兮的脸勾勒,一边问一边将他往家里引,又叫来管家,去端了热水给主子擦脸。 最后她推刘葳兮去更衣,刘葳兮出来之后才道:“我去了一趟陛下那里,他有些糊涂了,不小心将药泼在我身上了。” 石晚亭却问道:“你不是入宫议政,怎么还去了陛下那里?” 她又问道:“陛下如何了?” 刘葳兮努力装出伤感的样子,低声道:“....瞧着不太好,恐怕时候不多了。” 石晚亭正看着刘葳兮,她平常时候总爱盯着刘葳兮那张脸,也许是心里欢喜,于是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