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弗章经历虞自容的一番话,彻底清醒过来,如果现在装作没事,以后呢?他或许同刘葳兮还有亲情可以讲,但林兰池没有。 林兰池为他苦心调查,于无边安静之上寻到暗流涌动的源头。 刘弗章不能视而无睹。 他让柑橘和白一都进来,将这些日子的事情都从头又理了一遍,所有的细节,再次整理成册。 虞自容那边,提供了一碗晒干的药粉,刘弗章随信寄去给远在边塞的林兰池。 至于刘葳兮,他从小便是以女子养大,皇帝以为他的母亲是只临幸过一次便丢在脑后的嫔妃,根本不会对他做过多约束。 自然从未让他接触过什么暗卫。 这是刘弗章唯一庆幸的,他派暗卫司能活动的钱二去盯着刘葳兮,查看他的行踪,与他联系的人。 石晚亭送来的证据还不足够刘弗章同刘葳兮谈一次,他得弄清楚到底刘葳兮想要什么。 下过一场小雪,东京城也变得白花花的一片,瞧不出来哪里好的,哪里是坏的。天底下无论尊卑贵贱,这个时候都是一样的待遇,烧炭取暖。 端如意从贴己钱里取出一点来,从穿街过巷的卖货郎那买了一点碳灰。 只一点,够她过这个冬天,免得冻死了。 她刚将火烧着,便听外面的脚步声,踩在雪上有咔嚓咔嚓的声响。 片刻之后那声音非但没有远去,反而越来越近,越来越响亮。端如意心想,莫不是主子的孩子来看她了。 她高高兴兴地推了门,一句“小主子...”还未说完,就对上一双属于女子的冷漠双眼。 刘弗章看着她的时候,极冷极淡,不像是在看一个人,而是在看一个没有生命的东西。 端如意察觉到这点情绪,不安开口道:“....你...你是谁?” 刘弗章道:“端如意,十几年前,你答应过太子殿下什么?” 一句话出,老妇面色苍白,转身便要往后院跑。 刘弗章哼的一声,冷声下令道:“抓住她!” 不多时,他身边的人就将逃跑未遂的端如意拖了回来,端如意整个人都松软了,摊在地上看起来甚至还有两分可怜味道。 刘弗章却并未有同情她的想法,只是问道:“端如意,是你去找的长乐公主吗?” 端如意飞快摇头,嗫声道:“殿下说过,不许我去见小主子,这么多年,小人一直老实本分,从来没有见过小主子啊!” 刘弗章最烦她这一点,嘴巴里向来没有实话,装模作样的时候倒是比谁都会,刚才那一句小主子若不说,刘弗章没准还真的被她给蒙过去了。 刘弗章冷笑道:“掌嘴。” 他今日特意带的是暗卫司善刑的车四,车四看似柔弱少女,动手却狠辣异常。 两巴掌下去,端如意吐出牙来,合着污血。 刘弗章淡淡道:“你同你那恶毒主子,害过皇后与太子不知道多少次,想必自己也记不清楚。” “太子殿下当年之所以留你一命,你不要忘了是为什么。” 刘弗章不是什么开善堂的好人,当年救下刘葳兮也只是因为想到自己那个死了的妹妹。他原本想着杀了端如意灭口。 免得端如意以后会把这些事情说出去,但是他当时还是过分仁慈了,想着或许有一日,刘葳兮需要知道自己的身份,到时候还可以让端如意出来。 他其实一直在亲缘上有所谓的妇人之仁,才弄到今天这个地步。 刘弗章捏了眉心,对车四道:“提她回去,给我打,打到她说实话为止。” “是殿下。” 刘弗章走出去两步,想到什么,又道:“无论她说了什么,不得用纸记载,免得泄露出去。” 刘弗章转头出门。 话是从端如意这边泄露的,想必他们已经见过了。那就确凿无误,刘弗章该去找刘葳兮了。 这是刘葳兮在刘弗章这里的最后一次机会, 冷风如刀子一般。 林兰池纵马在前,王如珠跟在后面,两人的速度都不算慢。 来到边塞战场,王如珠好像如终于找到了水的花卉,盛发出自己的无数花朵,惊艳的叫人难忘。 林兰池回头笑道:“看来这东宫是留不下你。” 王如珠眉眼带笑,迎风来冷却,她却并未冻得瑟缩,反而笑的更开心,盈盈反驳林兰池道:“是东宫留不下我,还是姐姐不想要我了?” 她们走在前面,后面跟着浩浩长长的队伍,一眼看不到尽头。 林兰池道:“女儿家自有一番天地在,又何必拘泥于一个宅院之间——” 她手指过峰峦与荒漠,“这里,这里,都是你的天地。” 王如珠心头一动,回问道:“那姐姐你呢?你为什么不走?” 林兰池被问了,或许她不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问题,为什么不走呢? 林兰池道:“世人各有所爱,我求心安,有一容睡之地。” 王如珠噘嘴不说话,似乎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这只是短暂的一会说话,很快后面便涌上来幕僚与侍从们。 快马加鞭,一日才能率大军转折。 先锋队要佯作试探。 林兰池便跟着去了。 她其实这几日想到了之前见到的卫慕,瞧她的浩然家底,不知道在古格算是什么身份—— “什么人?” 王如珠警觉,扬首呵斥的同时提起自己背上的弓箭,拉弓欲射。 林兰池转头去,看清远处一点星芒。 下一秒钟王如珠放箭,有冷月般的弯刀从她面前划过,叮当一声落在地上。 众人呼斥马停,乱做一团,林兰池眼尖,心想真是说曹操到曹操就到,她大喊道:“卫慕!” 原本跳下来准备动手的小公主停住了动作,抬起头来惊讶道:“你认识我?” 她身后跳下来的古格人,因为主子尚未动手,一个个也不曾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