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大理寺。
尉迟济望着脚下数具黑衣人的尸体,眸色暗了暗,长睫在跳跃的火光中投下一片阴翳。
徐二死了,死在黑衣人的暗器之下,而这群深夜刺杀的黑衣人,无一不是口含毒囊的死士,刺杀完成之后便接连倒下,即使大罗神仙在此,也手无回天之力。
“禀主子,他们身上没有任何异常之处,暗器也没有特殊标志。”宫寅一脸挫败,他朝空气用力打了几拳,恨自己没有应对死士的经验,他应是第一时间卸掉这些人的下巴,留个活口起码还有寻找到线索的希望。
若是当时主子或是他的其他暗卫守着,一定不会出这样的事!
现如今,徐二死了,刺客也没留一个活口,线索全断。
对了,就连用来要挟徐二的情妇都同人间蒸发了一样,尸体没准儿藏在哪处的乱葬岗。
不过值得肯定的是,徐二背后的人,绝非是一个普通人,放眼望去全京城,能养这么多死士为之卖命的,一双手加一双脚算是能数得过来,可究竟谁能藏得滴水不漏?这真得求大罗神仙来指点了。
眼下死的人没办法动,活的人更是不敢动,只因此刻气氛实在太过压抑沉重,明眼人甚至能感受得到当下的尉迟济浑身散发着的阴鸷气息。
当然,明眼人不包括宫寅。
忽视着不断在空中挥舞着拳头的宫寅,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口,耳畔除了火把燃烧的“噼啪”声,几乎落针可闻。
“唤仵作过来,”尉迟济突然出声,“让他仔细检查死士身上所中何毒,这些死士的尸体先不必处理,徐二就埋了吧。”
听到尉迟济开口说话的一瞬,所有人(除了宫寅)都像突然解除了禁制般,齐齐应声做事。
尉迟济又看了徐二狰狞的面容一眼,淡淡收回视线,抬起绣着祥云纹的皂靴越过面前死士的尸体,朝着牢狱大门走去。
“主子。”宫寅跟了上去。
“何事?”
“武定侯府那边还用继续监视吗?”
他派人手一直盯着武定侯府的动静,据刚刚的禀报,刺客夜探大理寺牢狱时,武定侯府没有一丝异常动静,基本上可以排除其与徐二刺杀案有关。
也就是说,担心徐二泄露消息,进而对其刺杀的背后之人,绝非来自武定侯府。
月光洒在面前的青石板上,映出尉迟济簪星曳月般的身影,他蓦地站定,因着背光,脸上的神情晦暗难辨。
就当宫寅以为自家主子会给他一个否定的回答时,就听尉迟济淡漠开口,“你说呢?”
宫寅一下子就愣住了,主子如此应话,那一定就是还需要继续监视了,一开始,他还不理解,突然想到了一事,他立刻恍然大悟道:“主子是知道武定侯世子求娶楚大小姐之事了吧?也对,这事是得继续盯着,万一哪日楚大小姐回心转意,对武定侯世子改观了也说不定,必定烈女怕缠郎嘛,管他高世子是不是真心的,只要楚大小姐的心意若被他的坚持所打动,那可就于事无补了,主子考虑的没错,咱们是得盯着高世子的动态才行,他若是还想骚扰楚大小姐去,咱就给他制造困难拦他的路!”
尉迟济简直被宫寅这一大段莫名其妙的话气得吐血,他抬眸凝视着天边弯弯的月牙好半晌,才终于缓下对自己这不争气的属下生的闷气。
“你都没想过,也许武定侯府在为别人做事?”
“小小一个武定侯,掀不起太大的风浪,但若他背后有人呢?这就不难理解他别庄里的长工徐二为何会成为一名劫匪,他为何会对大将军府居心不良,人心不足蛇吞象,历朝历代的奸佞权臣,背后都会有几个奸邪小人,宫寅,回去多读书,把心思多放在正事上!”
宫寅捂着胸口,表情一脸震惊。
自家主子甚少对他开金口说这么多训导之言,他、他真是太受宠若惊了!
“主子,卑职明白了,卑职今晚就去亲自监视武定侯府,看他们奸计得逞后有没有不一般的动静!”
说干就干,宫寅抬腿就要去马厩牵马,就听尉迟济冷冷唤住了他,“等等。”
“主子还有何事?”
“你让最近盯着武定侯府的人过来见我,我有要事询问。”
宫寅立刻应道:“是主子!”
等等,有点不对劲,主子说话的语气为何冒着一股子酸气?
“你还去不去?”
“去去去!”
宫寅翻身上马,调转马头朝向大理寺正门,做足了预备要冲的姿势,扭头看向正要抬步走向书房的尉迟济,“主子不必太过忧虑,那高世子虽然都已经放下颜面,派去的媒婆被拒之后,不顾礼数到楚大小姐面前来了番深情告白,但楚大小姐依旧不为所动,甚至还扬言高世子再多纠缠就报上官府,丝毫不留情面,想必楚大小姐一时半会儿不会对高世子放下抵触,主子莫要操之过急,引起楚大小姐的反感就不好了。”
“宫寅,你别出去了,洗一晚上马厩吧。”
“哎呀主子你刚才说什么?卑职没有听见,驰风我们走!驾!”
宫寅和他的马,头也不回地溜走了。
尉迟济扯了扯唇角,重新拾起脚步踩在了洒满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