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熟悉的脚步声。
不必多言,父女皆知,这是顾孟祯回来了。
相视一眼,互相会意,方之玄合上双眼,开始装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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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娴蕙取出一条干净的丝绢,作势轻拭父亲的额头,其实一分虚汗也无。
靠近寝殿,顾孟祯轻了脚步,独身走了进来,关心询问。
“贤弟还在昏睡?”
没等庄娴蕙回答,方之玄便开始假装梦呓。
“顾兄……我不怕流放……”
“你不必为我奔走求情,保重自身要紧……”
闻听此话,顾孟祯悲意澎湃,揪心隐隐作痛。
“贤弟……”
庄娴蕙见状,配合起来。
“父亲从刚刚开始,便一直呓语,时不时地,还会直冒虚汗。”
“臣侄听着,父亲仿佛梦见了早年之事?”
顾孟祯沉重点头,感慨万千。
“确是早年之事。”
“当年,庄族蒙冤,朕未满二十,还不能参加州牧台的会试。不论朝堂,还是府宅,皆是人微言轻,根本救不了贤弟。”
“他非但不怪朕,还执意说,不急入仕、无需求情,顾兄保重自身要紧。”
“这可不是无知无畏之语,而是大智大勇之举。”
“律令有言,以防流放的劳役联合作乱,每隔一段时间,都要打乱交换、重新组合。一开始,或有家人陪伴劳苦,慢慢地,便只剩下孤身一人。分离之后,除非恩旨赦免,不然,若再收到有关家人的消息,便只是一小块做工粗糙的牌位了。”
“朕入仕以后,请示先皇,找到了当时负责看守贤弟的人,特准传信。这么多年,我们都没有断了联络,朕最清楚他的乐天知命、逍遥自在。”
“即便劳心劳力,贤弟依旧甘心如芥,每换一队劳役,都能遍交好友。在朕心中,你们的父亲,堪称天下表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