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同床共枕的消息。
李崇一脸慨叹地说“鱼水君臣”,严文卿听得嘴角直抽抽,心说陛下身边的人怎么一个两个都不太聪明,拍着李崇的肩膀,严肃道:“这件事千万不要告诉旁人。”
否则你家陛下的清誉就要毁于一旦了!
严文卿捋捋头发,试图用文明的语言把这件事讲出来:“陛下……呃……陛下……”
这人犯病的日子来得猝不及防。谢昀颇为习惯地端起茶水:“……需要太医吗?”
严文卿恍若未闻,视死如归地开口:“陛下,听说你和朔月日日夜夜同床共枕……”
“咳咳!”谢昀险些被茶水呛死。
严文卿满面忧虑做不得假。
陛下自幼无人关照,在深宫里养出一幅温和有礼的模样,实际上性子颇冷,留了朔月一命已经足够令人惊讶,愿意分出心神照看这个先皇的遗留物更是想都不敢想,别提同床共枕这种惊悚的事情了。
——话说的难听些,谁知道朔月与先帝有没有什么苟且?
虽然如今先帝早不在了,但……若再与谢昀有什么……他这做臣子又做兄弟的,总得提点两句。
严文卿几近捶胸顿足:“他可与你说过,他和先帝……和先帝啊!”
有些事情还是不能明说的。谢昀模糊道:“……也没什么。”
严文卿紧紧盯着他:“陛下不在意?”
有什么可在意的,反正朔月也就睡在地上,顶了李崇的班罢了,虽然他比较希望朔月能不上这个班——哦,近日登堂入室上床了,但也仅限于此。
陛下看着端方,怎么涉及男女之事,竟然这么……这么奔放……
严文卿沉默良久,终于缓缓道:“陛下……陛下超脱,微臣敬服。”
谢昀:“……你说什么?”
这家伙今天抽的什么风,这就把卷宗给他批回去重写。
严文卿摇头,叹息,神色沧桑而敬重。刹那之间,谢昀突然领悟到了他的意思:“等等——朕不是那个意思!”
“陛下不必多言。”严文卿肃容拱手,“即使陛下与全天下为敌,我也会站在陛下这边的。”
不是,朕为什么要与全天下为敌?
谢昀:“不是……”
一番混乱之后,严文卿暂且安静下来。
“此事……只是权宜之计。”谢昀擦净茶水,正色道,“不必担心,来日时机成熟,自然会让他出宫。”
严文卿追问道:“时机成熟?”
“他如今什么样子你也看得出,就这么放出宫去,哪里有自保之力。”谢昀叹道,“到底是先帝留下来的人……朕已经给他寻了良师,过几年学有所成,离开才是再好不过。”
严文卿把谢昀的话咂摸了两遍,真心诚意地感慨:“陛下什么时候开始当观音菩萨了?”
谢昀没有回答。
或许是不想,但更大的原因是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朔月。
少年怀里还抱着一卷书册,站在那里的脚似乎已经生根,明显已经将这二人的对话听得分明——偌大一个庆元宫,从来没人会拦着他。
据李崇后来回忆,当时的场景很是平静,平静的混乱。少卿大人缩在角落里闭口不言,九五之尊竟然也大气不敢出,两人面面相觑,活像耗子见了猫。
在场三人,只有一个朔月开口。
朔月低头,把书放在一旁的桌上,一点一点抚平翘起的书角——旁边两人面面相觑,竟是大气也不敢出。
忽闻朔月轻轻开口:“陛下……你让我读书练武,只是为了早点扔掉我?”
谢昀熟练地避开重点:“你是个人,又不是物件,谈什么扔不扔掉。”
朔月紧紧抿着嘴唇,一声不吭地盯着他,直盯的谢昀心中发虚。
严文卿干笑两声,试图插话:“大理寺最近缺人,你要不要……”
几乎不用思考,朔月便一口否决:“不要。”
严文卿:“……”
倒也不必拒绝的这么干脆。
“那就不去。”谢昀温和地接过话,“但凡有什么想做的,或是想去的地方……”
这话一出口他便后悔了。
朔月没有什么想做的,更没什么想去的地方。他只想留在宫里,留在谢昀身边。
他的目光一刻也不肯移开:“陛下为何不许我留在宫里?”
“陛下是觉得我没用吗?”生怕谢昀点头,朔月急急补上,“我近日有努力用功,论语已经读了……读了很多,也跟着师傅学了剑……”
拼命证明自己的少年看起来可怜又可爱。
谢昀当然知道他在用功。这些时日,柳先生和武术师傅都说朔月虚心好学、进步飞快,口口声声皆是夸赞。
而不久前,他独自去见裴玉言,又思考君与民的契约,敢于说出“若旧事重现,我不再保护你”这样的话,以赤子之心签订新的契约。这份心性和领悟,放在哪里都是数一数二的。
可正因如此,谢昀才不能用那份所谓的契约,将朔月一直困在宫禁之中。
未来的皇帝会如何对待他,没有谁能够保证。与其将未来牵在他人手上,不如自立。
——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