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小男孩,一手死死扼住马文丰的大腿,生怕他跑了似的,正声泪俱下控诉马文丰的斑斑劣迹。
“老爷,六年前你在济南府时,还只是布政使司一个小小经历,无权无势,却来招惹奴家这良善清白人家的女儿。当时你对奴家海誓山盟,口口声声说定与你原配一纸休书,然后娶奴家为正室,哄骗得了奴家的清白身子,还为你生下儿子。
可你却翻脸无情,说走就走,奴家何辜,孩子何辜啊?马文丰,你今日定要给奴家一个说法,不然奴家一头撞死在你面前……”
女人一开始的话中,对马文丰还是颇有敬畏的,但越说越气愤,说到最后直接便直呼其名了。这年代,对位尊者直呼其名,基本上就等于骂人了。
这粗布荆钗的妇人说得有板有眼、有根有据的,可是马文丰知道,这压根就是胡扯!但是这妇人当众如此说出来,实在让他的官威沦丧,脸面丢尽啊。想及此处,他的脸色已是变成了惨白,嘴中满是苦涩。
“你……你放手!你到底是谁?本官不认识你,你这妇人胡乱攀咬朝廷命官,不怕王法森严么?”马文丰已是出离的愤怒的,此刻毫无官员形象的大叫道。
女子铁了心抱着马文丰的大腿,死活不撒手,生怕他再跑掉似得,嘶声哭喊道:“不放,放了你再跑掉了,奴家和这苦命的孩子上哪里喊冤去?奴家从一路上从济南府找到青州府,这一路历尽艰辛、饱受心酸,绝对不能再让你跑了!”
“贱妇,你看仔细,本官与你从未谋面,你……你必然认错人了……”
“绝没认错,马文丰,你的模样就算化成灰,奴家也能把你拼出来!就算你如今是五品大员,有权有势了,奴家也不怕你,定要讨个公道。难道一个同知抛妻弃子,就没人管得了你了吗?你上边还有知府,还有藩台。知府和藩台不管,奴家就去巡抚大人那里讨个说法。奴家就不信,这大明还能没有王法和天理了?!”
那个粗布荆钗的女人,死命的抱着马文丰大腿!无论马文丰怎么使劲撕扯,那女人就是不松手……
围观的士绅中有人看到马文丰如此粗鲁的对待那个女人,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有个实在看不过去的老儒眼见此情此景,不禁轻咳了一声,表达出自己的不满。
马文丰听到那一声轻咳,不禁浑身一颤,暴怒的头脑终于清醒了一些!
他抬头看到众人的鄙夷的神色,不由的一颗心顿时沉入了谷底……自己被陷害了,可是这事儿,他娘.的可是黄泥巴烂裤裆,实在有理说不清啊……
饶是他马文丰自负宦海浮沉,这一生饱经大风大浪,却依旧对眼前的变故束手无策!
…………
大街拐角处的角落里,毛希哲拄着一副拐,站在纪浩的旁边,此时正使劲把头往外探着,一脸兴奋的看着府县学宫前的这出好戏,脸上满是大仇得报的欣喜。
在以仁孝治天下,标榜道德的大明朝,官员抛妻弃子是极大的丑闻,就算对一个武官来说都是一件极其恶劣的事情,何况马同知一个需要士林名望维系权威的文官。
今日之事以后,马同知这官儿怕是难做了,不但要面对无数的士林文人的口诛笔伐,还有那些闻腥而动的御史们的弹劾。一个坏了名声、没了声望的文官,是没法做下去的。
当然马文丰要有成化年间以“不怕弹”闻名的“刘棉花”刘大学士的心理素质,可以想办法调任别处,扛过这段时间,慢慢等这件事情淡化,这官儿或许还能做下去。
当然,这要求心理素质一定要非常好,因为估计马同知只要还当官,这事儿就会被对头们或是御史们时不时的提起来,弹几下,不是心理素质非常好、脸皮非常厚的肯定扛不住。
但听毛希哲知道,自己这位文泽兄压根就不打算给马同知继续做官的机会了,因为他刚才说了,他还安排还有许多后招。
毛希哲低声赞道:“文泽兄的这招实在是……太阴损、太毒辣了,这简直是断了马同知立足的根本啊,哈哈,不过我……喜欢。”
纪浩此时很是自矜的一笑道:“怎么样?为兄这仇算是给你报得犀利吧。”
毛希哲笑道:“当真是犀利,直中要害,杀人诛心啊!”
纪浩笑道:“哈哈,原明过奖了。”
毛希哲压低了声音道:“不过文泽兄可不能心软啊,安排好的后招还要出啊!”
纪浩笑道:“放心,痛打落水狗,宜将剩勇追穷寇,一直是为兄引以为傲的优良传统。既然要搞垮马同知,自然要让他垮得彻底一些才是!”
…………
此时,马文丰正在不断的向众人解释说,自己压根就不认识这对母子。
但众人都是目光闪烁,支支吾吾的含糊其辞,显然压根不相信马文丰的解释。
为官的一众县学生员,更是直接露出满脸鄙夷的神色。
此时,冯知县清了清嗓子,开口道:“这对母子说是马同知的妻儿,而马同知说压根就不认识这对母子,这事儿怕是也不是一时半会便能辩白出来的!不如就由下官把这对母子带回县衙去审问吧?!若是真的是这对母子果真是冒认马同知妻儿,诬赖马同知抛妻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