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衙门前声,齐齐的声讨府衙同知马文丰。
本来昨天这些文人学子还只是因为马文丰抛妻弃子、私德有亏,认为他怕配为官,所以来府衙声讨请愿,要求罢免马文丰的。
但是今早再听到他贪污受贿的消息后,声讨罢免马文丰,便变成了要求把他革职查办。
这些文人学子们纷纷发挥自擅长舞文弄墨和能言善辩的特长,有作歪诗针砭嘲讽的,有作文章含沙射影的,有两人配合捧哏逗哏如说相声般损的,声讨叫骂的花样层出不穷。
登州知府杜文辉在府衙里,听到这些文人学子们闹腾,不禁也是头疼无比。
他今年五十多了,早就过了知天命的年纪了,对于仕途也没有多大的追求了。他这辈子做官就是求得一个稳字,最怕其治下出事,到了此时更是求个稳当,安安稳稳做完这几年官。
他中进士时已经三十多了,又是三甲出身,仕途本就不被看好,能做到登州府知府这样的上府知府、四品高官,他已经很知足了。他这个年纪,最多也就在调往别处做一任知府或是去省里做一任参政,差不多也该致仕了。到时带着朝廷加官一级的荣衔致仕返乡,能够安稳过几年含饴弄孙,尽享天伦的日子,他就已经很知足了。
高处不胜寒啊,不是人人都想削尖了脑袋,往上钻营的,起码他杜文辉没有那个野心。而且如今朝中严党把持朝政,也是个吃人的旋涡,还是远离为妙。
在百姓们看来,他们这些府级高官的争斗已经是神仙打架了,但是在他眼里,那朝堂上大佬们的争斗才是真正的神仙打架。若是去了朝里,一不小心他们这样的小鬼就要遭殃啊。
群体性闹事事件,向来是朝廷官员最忌讳的事情,而生员们的聚众闹事比之普通百姓们的闹事更为严重。一个处置不当,被摘掉乌纱都是轻的。
是以,眼见这些文人士子来声讨请愿,杜文辉不禁发愁不已,暗叹流年不利:这才多久啊,这些文人学子已经两次在知府门前闹事了。
上次这些文人学子在知府门前请愿,要求自己查办被人指认是白莲教堂主的苏兴平,自己因为证据不够确凿,想求个稳妥,想看看情况再说,一时没有答复,便惹得这些文人学子就差点直接冲击知府衙门。
幸亏那次事情,苏兴平很快自杀了,太监府和锦衣卫那边也没查出他是白莲教堂主的确凿证据,这事儿才算了了,这些文人学子也没再声讨自己的不作为行为。
没想到这才安稳了没几个月,这些文人学子又来闹事了,这着实是让他头疼不已。
这些年轻文人学子不是普通百姓,他若是让衙役们驱赶,怕是一不小心就会惹一身骚,一旦落个苛待学子的恶名,自己在士林中是名声要坏了。再说,这些都是的年轻文人学子,谁也知道以后他们其中会不会有人飞黄腾达,成为他得罪不起的人物,是以他也不愿意往死里得罪。
但是这马同知的事情,到现在并没有被砸实,他也不愿意现在就上表弹劾马同知。
他这样没有好得出身,没有背景靠山官员,能够一路做到知府这样的四品大员,靠得就是一个稳字。他为官期间从来都是稳字当头,从没出过大的纰漏,靠一步步熬资历升到知府的。
因此作为一个秉承“稳”字决为官的的他,自然也不愿意轻易得罪人,在还不确定马同知已经彻底完蛋之前,他是不会轻易表态的。
虽然现在于私马文丰有抛妻弃子、德行有亏的嫌疑,于公也有贪墨税粮、收受贿赂的嫌疑,而以前还跟与白莲教有所牵扯的苏家关系亲密,但是这些还都没有确凿的证据。
而且这马同知也是有靠山的,据说他跟省里的藩台大人关系亲密,这次未必就一定能被整垮,说不定还有翻身的机会。
是以为了稳妥期间,他此时是不愿意上表弹劾马文丰的。
当下他想定了主意,喊过一个府衙衙役班头来,吩咐道:“你去通知马同知:就说秀才们把府衙大门堵了,都在声讨叫骂他呢,让他这几日千万不要来府衙了,否则后果难料啊。”
那个衙役听了,欣然领命,忙不迭去通知马同知。
他也怕出事儿啊,这马同知若是来衙门时,被这些文人学子们堵了。他们这些衙役是就是不救?
不救,难道要看着马同知被这些秀才们围攻?!要知道这马同知在府衙的话语权可是很大,他们若是不救的话,怕是这饭碗也别端了。但是,救吧,肯定要对这些文人学子动手。这些文人学子们可大都是有功名的,对他们动手,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一旦事情闹大,到时候说不定他们这些衙役就要被当做替罪羊。不管他们这些衙役救或不救,都讨不了好果子吃啊。
就算马同知来府衙时,没被这些秀才们碰上,安稳进了府衙。若是这些文人学子们激动起来,做出冲击府衙的事情,那也是了不得的大事儿啊。
是以,这个衙役班头听知府大人让他去通知马同知,让他不要这几日不要来府衙,不由的心中很是松了一口气。
杜文辉待那个衙役班头走了,又喊过一个亲信差役,低声道:“你换身便服出去,凑到那秀才堆里,委婉把马同知不在府衙的消息透露给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