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块儿,用拇指按出一圈花,一个圆鼓鼓的饺子就成型了。
包完一个,黎景炫耀式的把饺子摆在案板上,他努了努下巴,示意姜佚明快看。
姜佚明笑笑,问:“你还会捏花啊?”
黎景也笑了,说:“以前家里的阿姨是琴岛人,她最会包饺子了。”
姜佚明对这位琴岛来的阿姨有些印象,只是,这大好的日子,他不想让黎景想起以前的事情,平白伤心。于是,他一边擀皮儿,一边不动声色地扯开了话题。
姜佚明擀皮儿擀得很快,不过一会儿准备的面团就用完了。于是他也拿起面皮,与黎景一块儿包起饺子来。
春节只他们两个人过,所以只包了足够两人吃的便作罢了。
姜佚明将案板端到厨房,又忙里忙外地准备起年夜饭来。
滨海别墅地处申城近郊,附近虽有零星几栋小洋楼,不过仍属住户稀少,等到他们年夜饭做好、饺子下了锅,还未曾听到鞭炮声。
于是姜佚明从柜子里拿了根香烟,点燃夹在指尖,另一只手拿着挂鞭炮。他一手拿着烟,一手提着鞭,走进院子里,将鞭炮摆在门前。
接着,他半蹲下身子,用香烟点燃了鞭炮的信子,然后快步朝屋子的方向跑了几步,却没进去,只是反手关上了屋门。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随即响起,浓密的硝烟味儿顺着炮声扩散。姜佚明清了清嗓子,他转过身,透过窗户,看到屋里的黎景正站在窗边看着自己。
他笑笑,用口型对黎景说:“别开窗,有味道。”
鞭炮声停息后,姜佚明没急着进屋,等到气味散尽了才稍稍开了条缝挤进去。
加了三次凉水,锅里的“咕噜咕噜”地冒起了泡泡。
饺子各个浑圆剔透,姜佚明将饺子盛出来,端到餐桌上的时候,还冒着热腾腾的气。
而后,姜佚明折回厨房,调了碟醋,又将带鱼、排骨、牛肉、馓子生菜都端上来。
等菜都摆上桌后,姜佚明的脚步在酒柜前顿了顿。他拉开柜门,明亮的灯带霎时亮起。
姜佚明的目光在最靠近手边的那瓶乐加维林上停留了片刻,而后他伸手从最里面掏出瓶干红。他将酒打开,倒进醒酒器里,而后又拿了两只高脚杯放在桌上。
两个人的年夜饭,自然与热闹无缘,不过却温馨自然。
新年是风俗文化中最重要的节日,只是这个节日对少时的黎景而言,却没什么快活可言。
尚在黎家时,每次吃年夜饭,黎景都如坐针毡。那时,他是家里唯一的晚辈,自然免不了接受长辈们的耳提面命与殷切期望。
年终总结要聊,来年的展望要谈。
父母的陈词滥调,纵然在凛冽的冬日,也发酵出酸臭腐朽的味道。
如今,再次庆祝新年,不是同严苛的长辈,而是与姜佚明一起。他们不用泛泛其谈,也不用总结或是展望,有的只是最寻常的闲话,无聊但踏实。
无论是曾经还是现在,姜佚明总是如此。他始终是踏实的,沉稳不漂浮,就像是扎根泥土的大树,一面向下生根,一面想上生长。
有时候,黎景觉得与姜佚明在一起就像靠在树干上,茂密的绿叶既能遮挡天空倾泻的暴雨,也能挡住炎炎的烈日,惬意又安心。
“——叮”
酒杯碰在一起,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晃动的红色液体庆祝着他们的日子。
满桌的菜肴自然是吃不完的。酒至微醺,半醉半醒之际,黎景觉得自己仿佛踩在一团柔软的云朵上。这云朵带他飞向天际,没有烦恼和忧愁,只觉得温暖又轻松。
意识尚存,只是在酒精的刺激下,此时的黎景比往日大胆热烈了许多。他环抱着姜佚明的脖子,继而整个人靠在对方的身上,痴痴地笑着。
姜佚明搂住黎景的肩膀,让他坐在自己身上,宽厚温热的大手轻轻抚摸着对方的后背。他目光温柔,像是盛了一汪水,声音也柔软温和。
“你呀,是不是喝晕了?带你上楼休息好吗。”
黎景的头原本搭在姜佚明的肩膀上,听了这话立马像个弹簧似的弹了起来。他用力摇了几下头,固执地说:“不好,不好,我还想喝酒。”
姜佚明笑了一下,他一只手箍着黎景的后背,一只手顺着黎景的脖颈攀上了他的脸颊。他干燥的指尖抚过黎景细腻的皮肤,最后落在了对方的鼻尖。
他的指尖在黎景的鼻子上轻轻一点,笑着说:“小酒鬼,不可以再喝啦。”
黎景老大的不满,他腻在姜佚明的身上,痴缠着,既不想下来,又不愿意好好坐着。
他拒绝睡觉,又混混沉沉的,坐不成坐相,站没有站相。
没办法,姜佚明只得抱着他走到客厅,把人稳稳地放在沙发上。
此时,电视机正播放着无人问津的春晚,姜佚明把音量调低,而后坐下来,笑盈盈地看着黎景说:“不想上楼睡觉就先在这里躺一会儿,等到了新年,咱们一起看烟花。”
黎景睁着圆滚滚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姜佚明,像是听懂了,又像是什么都没听着。
姜佚明觉得好笑,他伸出手来,阖上黎景的双眼,又替他盖上一层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