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晞看赵怀渊那着急的样子,自然也不会故意让他不痛快,也没跟上去,只安然地待在船舱中。 赵怀渊这会儿已到了船头,赵良先他一步到了,正询问赵之廷过来有什么事。毕竟赵之廷是不请自来,赵良的语气多少有些不善。 赵之廷并未回答,只抬眼看向赵良身后,赵怀渊气势汹汹地赶过来,在看到赵之廷时又敛了怒容露出从容微笑,笑眯眯地说道:“哟,这不是本王那大侄子吗?这么些日子没见,来给本王请安?” 赵之廷沉默了一刻才道: “五叔,我奉母亲的命令来做说客。你与太妃娘娘毕竟是母子。” 听到赵之廷称自己“五叔”的这一刻,赵怀渊堪称惊悚。他这大侄子往常根本不肯认他是叔,只肯认表姐这边的关系,今天怎么突然变了? 因为太过惊讶称呼问题,赵怀渊几乎没在意赵之廷后头说了些什么,等到他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便陷入了另一种震惊。 以往赵之廷可根本不会管这些家长里短的小事,怎么今天还当起了说客?难不成是被他表姐哭得受不了? 赵怀渊就时常因他母亲哭一哭而无奈妥协,觉得赵之廷说不定也是受了这罪才会多管闲事。 但了解赵之廷的来意后,他不禁松了口气。只要不是冲溪溪来的就好,至于其他的,反正他不听,随便赵之廷说什么。 按照赵怀渊往常的习惯,见赵之廷终于叫他一声叔,他说不得还得阴阳怪气说上几句,但这会儿他只想赶紧把对方打发走,因而只道: “就这事?我知道了。” 赵之廷微微蹙眉,并未如同赵怀渊所愿离开,稍作迟疑后还是开口: “五叔,太妃娘娘带大你不易。她年岁大了,如今身子也愈发差。” 赵怀渊听得心中微颤,可他忘不了自己是如何一次次地怀抱希望,又一次次地被伤害。他冷漠道: "不是所有父母都爱孩子。你当比我清楚。" 赵怀渊指的是赵之廷那个爹,从小到大就不怎么管赵之廷,只有用得上的时候才假装慈父。赵之廷沉默,远方是游船灯火,人间热闹,这里对峙的二人却是清冷孤寂。赵之廷道: “话我带到了,如何做是你的事。” 赵之廷乘坐的船就在不远处停着,他做了个手势,那船便靠近了些,他再次跃起离去。赵怀渊看着赵之廷离开,强 自庆幸,还好不是冲溪溪来的。 船舱中,沈晞透过窗看着外头,没一会儿,她看到赵之廷又回到了那艘船上,而这一次,她确信自己跟赵之廷对上了视线。 两艘船之间隔着一片湖水,谁也没说话,只在片刻有眼神交汇,便各自分开。 赵怀渊回来时,沈晞正在拨弄炭火,火光映照在她白皙脸上,令她多了几分虚幻的温柔。他脚步一顿,脑中忽然冒出一个想法:溪溪若是做了母亲,一定跟他母亲不一样,她或许不会是 个对子女宠溺的母亲,但她一定会给予他们应得的爱,悉心教导他们长大,她教出的孩子一定也是跟她一样的温柔强大。 不像他,哪怕平日里不让自己去想,也改变不了他成长得乱七八糟,一点儿都配不上她的现实。 赵之廷的劝说加上忽然冒出的想法令赵怀渊心情跌入谷底,他缓缓走上前,强迫自己笑道: “还好很容易就把他打发走了。溪溪你不知道,他今天竟然叫我叔了,真是破天荒啊!" 沈晞起身望着赵怀渊,盯了他好一会儿才道: “他说了什么,让你这么难过?” 赵怀渊一惊,下意识侧过身,心慌意乱地想难道是他没注意哭出来了?可他抬手一摸,脸上干干净净的,并无泪痕。 他急忙否认: "没什么,我也没难过。" 沈晞道: “你越是这样,我越是想知道他说了什么。我看他的船还没走远,不如我去找他,为你讨回公道来。" 赵怀渊: “……”那他不是白把赵之廷赶走了吗! 他只好老实说: “他是来劝说我与母亲和好的。” 沈晞了然道: “你没答应。” 赵怀渊点头,他道: “我明明已经下定决心要与母亲决裂,可想到她如今岁数大了,不知什么时候便会……我就觉得难受。溪溪,你会不会觉得我这样优柔寡断?" 沈晞笑了笑: “要是你能果断地与你母亲断绝关系,并且能狠下心不顾及她的死活,我才会觉得你可怕。" 亲情哪有那么容易割舍,赵怀渊能做到现在的地步,她觉得已经很果断了,她就喜欢他这心肠柔软的模样,他真要冷心冷肺,她还会失望呢。 赵怀渊不觉得自己这样真的好,但 不管他做什么,溪溪都会用温柔的话语宽慰他,支持他,这才是最教他动容的。 感谢老天,那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