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发的含义她是明白的。
但这只锦囊的式样有些奇特,简直前所未见。
上面绣的并非常见的花卉草木,或者飞禽走兽。而是一圈她完全看不懂的墨色小字,晦涩难懂。
排列看似零散,实则自有它的一套规律在。
“这是云天寺的东西。”
见她好奇,陆怀索性摊开玉白的掌心,将东西递到眼前给她看。
尚芙蕖语带新奇,“从没见过这样的。”
云天寺居然还管人姻缘的吗?不等看出个所以然来,就听到陆怀略显低沉的声音,“据说这个,可以让人死后也在一处。”
尚芙蕖手顿在那里。
一时也说不上来,这到底是吉利还是不吉利。
他连死后都考虑好了,还要跟她一起,应该感动才是。但眼下两人岁数不大,还活生生的。
这话听起来就有点瘆人了。
“陛下还信这种东西?”
说是这么说的,但她还是将那只墨字锦囊挂回对方腰上,取代先前玉珏的位置。
新物虽没有先前的那样贵重,却莫名越瞧越顺眼。
被剪断的发梢短了一截,微微刺挠。尚芙蕖半跪起身,伸手在他脑袋上扒拉好几下,还是桀骜不驯翘出来。
她只能沾点温水,再度尝试理顺。
这人从前便是这样,一觉醒来有起床气,会翘毛。偏生旁人还不一定能看出他在闹脾气。
不过这几年,情绪倒是外放多了。
一想到这是个帝王,手底下是很贵很贵的一颗脑袋。尚芙蕖心底便生出些许奇妙感觉,仿佛是在给某种肉食性大型猛兽顺毛。
陆怀只一手护在她腰后,一动不动乖乖任由她闹腾。
“陛下怎么如今像被拔了胡子的老虎,半点脾气也没有?方才那发绳要是被叫人瞧见,帝王威严何在?”
尚芙蕖打趣道。
这些话只有她敢说,也就只有她说才不会逾越。
男人低着脸,睫影浓重。从这个俯视角度望去,能看见他天生带着几分上挑的眼尾,瞳仁漆黑深邃。纵使凌厉冰冷,也因此刻流露出的眷恋依赖而显得柔情。
尚芙蕖轻推他一把,“怎么不理人?”
“嗯。”
他含糊不清应了声,指尖顺着纤细漂亮的腰线缓缓上移。在她反应过来之前,勾住衣带。倏地收紧双臂,将脸埋过来。
腰际本就是敏感的位置,尚芙蕖整个人身形都有些僵住。殿内暖香袅袅升腾,熏人欲醉。她正想说天才刚暗,窗棂蓦地被人叩响。
“陛下,孟大人求见。”
声音来的突然,尚芙蕖被吓一跳,赶忙推开身前之人。
陆怀脸色发黑,看起来像是要鲨人,“这么晚,他还有事?”什么时候不能来,非得挑这个时候过来?
外头的没敢应声。
尚芙蕖顺毛道,“陛下先去看看吧,没准就有什么要紧的事。”
天子对孟朝进是处于重用不亏待,但每日上朝放在跟前,又怎么看怎么不顺眼。正常来说,以他的性子是不至于钻牛尖这么久还过不去。
但就是不正常了。
第一次经历这种情感,无人教导,陆怀全凭本能。
他对自己的把握应该是精准的,但对尚芙蕖的在意和占有欲,却远远超出预料。
而且还是双向的,期翼对方也能给予同等的重视和回应。
陆怀离开后不久,小蝶端了一盏莲子羹进来,“娘娘,这是东厨新送来的,还有细环饼,加了今年的槐花蜜。”
细环饼确实是她让人过去交待的。
但这莲子羹……尚芙蕖问,“东厨今日送了莲子羹去寿安宫?”
热气扑面,食材新鲜,显然是现炖的。
她没有说过,那只能是太后或者其它人想吃,所以东厨那些人才借花献佛,也给她送了一份。
“没有啊。”小蝶面上似有疑惑,“东厨是要送去给宣室殿。”
搅勺的手一顿,尚芙蕖更奇怪了,“陛下晚膳不够吃?”自从他固定菡萏轩用膳后,就没有哪顿饿着他。
“娘娘……”
小蝶话音却开始发颤,“不是您吩咐,要炖一盅莲子羹给陛下的吗?”
“什么?”
尚芙蕖坐直身子。
这是谁的锅,想往她头上栽。
“可、可东厨那边说是您吩咐的……”小蝶越说声音越小,眼底也越恐慌。
如果不是自家贵主,谁有这样的胆子,敢假传话?
“先去宣室殿。”
顾不上整理散乱的头发,尚芙蕖示意她取来一件薄斗篷,随意往身上一披,便急匆匆出门。
朗空星垂,梧桐枝叶在晚风中招摇。月色流连的宫道上,几名内侍正押着个人,往这边来。
高骂声在幽静夜色中分外清晰。
“还当自己是贵主呢?居然敢趁我们不备偷跑出去。”
“也不瞧瞧自己几斤几两,戴罪之身,陛下哪里会见你?”
“要是识趣,安分守己,没准还能好好地出宫回去。但要再敢耍这些花招,回头陛下发了怒,恐怕小命都难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