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尹云楼回到靖王府,便命卫忠将柳子晗带来。卫忠只以为主子多日未见柳子晗,心里想念,便立即去了丞相府。
沉寂的竹轩居院落里,一片昏暗,只有天上的明月照下来,才有一点淡淡的光亮。
柳子晗一袭白衣,进入竹轩居便迫不及待、跌撞着朝尹云楼的寝房赶去,秋眸中不由生了一层水雾。几日不见,对他,柳子晗甚是思念。
卫忠见状,便自觉退出了竹轩居。
站在房门口,柳子晗轻轻唤了许久,紧闭的门才慢慢打开。
入眼的是他俊容憔悴、些许失魂落魄的模样,柳子晗看见,心头心疼,抬起脚,便要向前抱他。
眸底掠起一层冰冷,双手握住柳子晗的肩头,阻止她靠近。
她惊怔,凝望忽然对自己冷漠的尹云楼,眼里诧异。
尹云楼收回手,一张容颜毫无生气,看着她,问:“你,是不是去见了萧湘?”说着,就从袖中拿出他一直带在身边的泣月发簪,盯着她“和她说,我以这根发簪为媒,与你私定终生?”
他承认,在他心底自己早有娶柳子晗为妻的念想,可这些话他未与她开口表明过!因为他觉得时机不够成熟,他不想过早将她牵扯到自己的危难险境中。
终于,柳子晗忍不住垂面,落了泪。
的确,尹云楼从未对自己说出这些话,也更未将她心慕许久、要了多次的发簪赠予自己。
三天前自己手里的那根木簪,不过是尹云楼见她着实喜欢,便替她描了幅模板,让她自己回去命人打造的。
而那天她之所以编出那样的谎话,只是气不过,萧湘为什么能得五爷如此宠爱。
自己与他相识两年,虽然能感受到他深切的爱意,可对自己最多的只是抱一抱,可是对萧湘呢?
双足是女子最为珍贵的部位,只有自己未来的丈夫才可以摸,可他却没有丝毫避讳,去帮萧湘看脚伤。他是最知礼数之人,难道他不明白男子摸女子玉足的代表什么么?
想到那日自己所看到的的一切,心便一阵剧痛。不仅替她看伤,还主动背她,当天更是为了萧湘而当即抛下她。这样的待遇,自己都未得到过!
她忍不住泣泪,道:“五爷确实未与子晗说过这些,但在子晗心里,五爷便是子晗‘此生非彼不嫁’之人。”又深深凝望他“更何况,难道在五爷心里子晗还足以成为您余生里的那个人吗?”
与他相识两年,柳子晗早已知晓他是怎样的一个人。他性子稳重冷淡,但心中一旦认定某件事便是永远,当初他既然愿意接纳自己,便意味他对自己是认真的。
因为,他从就不是薄情之人。
伤痛自心底蔓延至眼底,再也忍不住恼恨,盯着她怒问:“可你为什么偏偏要说我以这根发簪为媒?!”
瞬间,柳子晗也怒了,秋眸掩饰不住的狠厉,恨问:“我为什么不能?五爷能告诉我,您为什么如此看重这根簪子吗?!”
她实在不明白,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不能说的,难道这根发簪他是打算送给其他女子。
还是说,他要送的人根本就是萧湘!
那一刻,他似乎再没了力气,满眼殇痕望着眼前女子,看着她眼里那抹本不该属于她的东西。有一瞬间,让他感觉眼前的柳子晗很陌生。
之前她都是十分柔善、温雅的女子,也曾听她讲过萧湘是她自小最好的朋友。可为什么,她会说出那些话去刺激那个姑娘?是觉得姑娘活的还不够苦?!
往昔点点回忆,纷至沓来,脑海皆是那姑娘的影子,以及方才离别时姑娘对他说的那些话。
他记得,从始至终,自己都未转过身正眼看她。自己对她如此绝情,他又有什么资格去苛责别人?!
缓缓地,他晃了晃浑噩的身子,紧握手中的木簪,将门紧紧关上。
柳子晗错愕,忙向前拍门,可任她如何哭喊,那门也没打开。
空荡黑暗的房间内,尹云楼缓缓走到案前的圈椅旁,颓废地跌坐在上面,唯有手里还紧握那只发簪。
死寂的夜,那些哭喊,疼痛,懊悔夹杂着,深深敲击无尽的黑暗,一同伴奏着最凄寂无奈的暗夜赞乐。
墨色眼眸与黑暗融为一体,双目无神地望着黑暗,脑海中回忆的皆是关于萧湘的点点滴滴,从相遇到相识,再到相依。他想了很多,但却唯独不敢想那日她在茶园对自己做的事、说的那些话。
过往无数次,他想过姑娘会以何种方式离开自己,因为心爱之人,还是为了追寻心中的自由?无论哪种,他都可以坦然接受,可到眼前,猝不及防,姑娘说自己要走了。心里才猛然发现,自己根本没法接受。
有些温情,平日感觉不到,可实际真要去面对,才发现,其实早已深入骨髓。曾经也以为,真到离别那天一定是姑娘舍不得,此刻才发现真正舍不得的人是他自己……
暗夜戚戚,忧思愁若千丈发!
……
好久,屋外泣声渐泯。就在跌坐在地掩面泣泪的柳子晗彻底绝望时,门忽然开了。
她惊喜,忙起身要扑向尹云楼。
再次,尹云楼按住她的双肩,蹲下身。此时他早已不再是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