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柳夫人才回归正题,继续说:“先帝的遗愿便是尹云楼能继承大统,十九年前身为首席护卫的皇甫玥未能救下先皇先后,这一直是他的遗恨。因而助尹云楼铲除操控十九年前宫变的真凶,帮他完成大业登基为帝,是皇甫玥萧渊等人的使命。而这些,作为‘已死’之人的他们无法做到,所以他们选定了你,去替他们完成他们无法完成的使命。”
唇间不经意一笑,望着韩雨:“丫头,这个世上永远没有什么所谓的好心与巧合,不过都是预谋已久的谋划而已,你所学的那些秘术武功及医术,不过都是他们用来培养得力棋子的手段而已。”
话音未落,后厅里,忽然传来一声轻微的瓷器碰撞声,柳夫人侧目而视,对这声警示,却是无动于衷。
回过脸,心下却是一阵冷嘲。
觉得这话说的太重?!心底不禁轻哼一声,我的好儿子,你心疼她,她可从不会心疼你!
后厅,斜倚圈椅上的柳子君双眼已睁开,俊美容颜依旧如常般面无表情,右手腕搭在旁边的茶几上,手里来回玩捏一只小小青白瓷杯。
前面两人的谈话,似入了心也似未入心。漠然神态,如一尊活死人。
前厅,柳夫人敛去思绪,对着神伤的韩雨,徒然开口:“你师父们的这些事,老身只与你点到这。事已至此,老身再问姑娘一句,神秘组织之事,你可还想再继续探问?”
清朗之音传入耳中,他缓缓回过神,眼神中哀伤依旧。
这叫他如何选?
从始至终,自己都只是作为一颗棋子送回永兴,他们从未顾忌过自己的感受与意愿,也未在意过自己的安危。他们想要的只是借自己的手,帮尹云楼铲除一切障碍,助他完成大业。
不觉间,他缓缓抬起手,再次凝望自己的手心。
忽然间想到,她刚魂入这具身体时,身上便携带那颗似残月的奇异白玉,曾经既然是皇甫玥将旭日剑赠与尹云楼,那他一定知道这白玉的渊源,也许,很早之前他们便知道自己就是残月剑的主人,所有才会选定自己,成为帮助尹云楼完成大业的那个人。
眼眸中再次溢出泪水,凝望掌心,他痴怔地笑了。
真心也好,假意也罢,原来自己从来不是命定的那个人,不过是自己恰好是残月剑的主人,才被选定送到他身边,若非这玩笑般的天选,自己或许不会遇到他,也不会与他有这样一段刻苦铭心的恋情。
人生如戏,我的命,原来真不是我自己做主。
两行泪滑落,他凄苦一笑,看向柳夫人,却对她说道:“他们对我是假,可我对尹云楼的情是真,你叫我如何弃他而去。”
简单一句话,令柳夫人心底实实一震,心中某种东西被深深触动。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柳夫人再次向他严正确认:“姑娘,要知道,他们现在要的就是你继续走下去,只要你不停,他们的谋划一直都在进行。近四年的欺骗,你愿意继续成为他们手中关键之棋?”
眼中抹去一点沉哀,抬头望向柳夫人。
“抛开这些不说,晚辈想问一句夫人,您蛰伏这么多年,又是为的何?”韩雨嘴角浮现一丝苦涩之笑,眼神凄然,认真问她。
停顿片刻,朝柳夫人虔诚低面屈身,如实道来:“晚辈斗胆。夫人原是先后贴身婢女,与先后亲如姐妹。可先皇先后正处危难时,您不知;先皇先后亡逝,您亦无能为力。可为何待宫变之事过去四年后,您放着安稳美满的日子不过,突然策划那场火灾,假意失明,抛夫弃子、脱离丞相府?”
停顿“晚辈妄自猜测,您是发现宫变真相、背后真凶,才借势逃离。”抬起头,凝望她“十五年时间,您看似消迹无形,对外一概不闻不问,实则对永兴的局势动向时刻了如指掌。”
“您真正的实力不容小觑,可十五年前你却未揭发背后真凶,选择退出纷争之地。时至今日,你却选择站出来,愿意主动告诉我背后真相,难道不是因对先皇先后始终心怀愧疚与忏悔、不愿他们用血汗守下的常青就此毁灭?”
得知惊天真相,身险悲苦中,韩雨的心依旧是理智的。
他说:“您有您要站出来的原因,而我也有我必须向前走的理由。纵然这是他们做的局,恨归恨、怨归怨,可这局中有我在意、想守护的人,我必须往前走。”
说完这些话,她脑海中浮现的不仅是尹云楼,还有同她一起来到这个世界的柳子韵。
柳子韵曾用命救过自己,是自己两辈子的挚友,她不能不管。
不卑不亢的一席话,让柳夫人再次惊怔,并失神良久。
惊叹的不仅是她的聪慧才智,更敬佩于她困苦间的心之坚毅与沉着冷静。
她不否认萧湘说的都是事实,但她竟能通过背后蛛丝马迹,推测到这些,头脑敏锐已绝非寻常人。
其次,心陷困苦之中,仍能说出这般话,慧心与沉着可见一斑。
此刻,她终是想到皇甫玥为何会选定她。
皇甫玥看重的不仅是她的聪慧机智与天赋异禀,更看重的是她身上旁人所不具备的至真至性。
这是充满欺诈、算计的世道,曾几何时,我们每一个也都是心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