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雨腿脚一软,再也抑制不住溃乏的情绪,跌坐在床下。
外面的天,已逐渐暗下,屋里还未掌灯。
韩雨缓缓抬起头看了看昏暗的窗户,此时,这静谧灰暗的四周真令他不适应。
她记得这间房间,一直是尹云楼的寝房。
在过去,这间房子以及竹轩居整个院子,一到日暮,屋子里院子里就会亮起一盏盏灯火,只要他在,整个竹轩居都是灯火通明的。
可如今,灯不亮了,竹轩居也不复往日的安宁,一切都染上灰暗,如一潭死水,死气沉沉的!
她向往少时光景,灯火通明的竹轩居,有她,也有五爷。
可如今,这人就实实在在躺在身边,她却觉得如何也抓不住。
不知不觉,一滴清泪掉落、砸在地上。
她低下头不觉悲戚一笑,却觉得命运实在弄人的很!
抬手,拔去后脑上的锁容针。
她调整坐姿,曲起一条腿,萎靡松垮着身子依靠在床沿边儿,背后是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尹云楼。
她双指捻针,双目含泪,失神痴痴呢喃。
“昨夜我还说,你是死是活,我都不会再管,如今真真见你这样,我却又很不争气为你心软。”
“尹云楼,你说我上辈子是不是欠你什么啊,怎蹉跎了这两世总与你纠缠不清呢?”她不自禁扭头望向那张令她痴恋、魂牵梦绕的面孔,说着却生生落了泪。
可即便她知他就像一颗毒药侵蚀她的心,她也甘之如饴。
前世如此,今生依旧难以悔改!
有些人真就是走进心里后,一辈子也再难拔除!
小的时候第一次遇见他,得知他是那个人人畏惧、武艺高强、游荡江湖的五爷,她崇拜不已。
之后她时常去寻他,死皮赖脸缠着他,渐渐她又发现他生的真真是好看,真就像书里说的那样——万千星辰不及他一分亮眼。尤其他眉眼间的笑与温柔,让她不自觉痴迷。
后来再大些,明白了他所背负的东西、明白了他的苦,便心疼他。
她觉得他那么好看,又那么温柔,可却要一个人承担那么多东西,实在太苦了,于是便暗暗下决心,她要永远陪着他。他去哪,她便跟着去哪,他做什么,她便陪着他做什么,一生一世都与之不分离。
可这一切都只是她一个人的痴念啊,他似乎不需要有她陪伴着。在他眼里,柳子晗是他一生的伴侣。
想到这些,泪就像断了线的珍珠止不住往下掉。她伸手轻轻握着床边上的大手,忍不住将面容紧紧埋在对方宽大的手背上,捧着他的右手无声哭泣。
裹挟了两世的痴念、怨恨、悲痛,终于于这一刻在他面前全部放肆地宣泄出来。
就像一个陷入黑夜中渴望光明的人,跌跌撞撞摸索了一世,终于在生命将尽之时,再也忍受不住内心的绝望,一个人悲痛地哭泣起来。
日暮中仅剩的一丝光亮,也一点点湮灭在寂静的黑暗里,死寂与哭泣声碰撞着,流出缱绻而悲戚的乐章。从一点处慢慢弥漫整个房间。
滚烫泪水浸湿那人手背,可他却感受不到丝毫。就像当初萧湘那么炽烈地喜欢他,他却丝毫感受不到对方深沉的爱意。
许久,嗓音已哭到沙哑,她才渐渐停下。
双手紧握对方的手,额紧紧贴着他的手背,闭眼哽咽着。
“你知道吗,我是不信子晗当初的话的——说你为了兵权让她杀我。因为我信你,从十一岁我认识你,六年时间,你总是耐着性子惯着我,耐心教导我一切。我知道你的为人,也知道我在你心里的位置。”
这时,她抬起头,泪眼婆娑蹙眉含颦,凝望着他的容颜“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你都那么习惯了我的存在,当初却还是选择子晗成为你未来的那个人?”
她深深凝望这张脸,满眼心痛,却是渴望能得到一个解释。
昏暗光线里,那张英俊容颜,闭着眼,静静地,没有一点回应。
垂面,闭目,滑落两行清泪。
片刻,她轻轻吸口气,抹去脸上的泪,双臂攀着床沿从地上站起,坐到床边上。
她说“在你少年时期,你夹处逢生,不惧凶险,为着自己的信念努力活着、变强。”看着他的脸庞“你放心,我也会像你一样,不会被眼前这点困难打趴下。”
垂目,伸手轻轻理了理对方的衣襟,自顾地轻轻笑说“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不会让你和子韵先于我而去。”
这一刻,她眼中确实是带着笑的,是她自恢复记忆以来、被一件又一件悲痛的事冲击后,第一次笑。
和着眼里泪光,这笑闪闪亮亮的,就像天上的星星,甚至比星星还亮……
——
那日,韩雨从尹云楼房间出来后,便转身投入旁边的房间——那里是卫忠命人搜集永兴城中所有的医书。房内还有七八个太医在不辞辛劳翻阅查找。
韩雨大致翻阅十几本后,便放下手里医书,转身找云墨轩,欲请流岚宗能将他们宗内医卷送此借阅。
永兴城里收搜集的这些医书虽广泛,但也都只是针对寻常毒伤疾病的治疗之法,以他的经验来看,尹云楼身上的症状非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