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蹙的眉心刻着无法名状的悲苦与心疼,哽咽嗓音“她自己本就是无父无母、无人疼爱的姑娘,却独独对我这满怀仇恨与冰冷的浪子无条件信赖,是她陪我走过我人生至难至暗的六年。当初在乌绝沙丘不是她,我活不了;在面对裴元世的胁迫,不是她无所畏惧陪着我,我依旧熬不过那至关重要的一关;这次,面对一次又次的凶险与危机,她更是舍弃自己的命陪我走到最后。没有她,不可能有我尹云楼的今天,也更不可能有今天的常青和大夏!”
“于私,她萧湘是我此生最爱之人;于公,她于我、于常青、于大夏皆恩重如山!我们所有人都欠她!”
沉寂空荡大殿,静到连针落地的声音都可闻。
皇甫玥最初的恼愤渐渐被驱散在尹云楼一句又一句严正控诉里,谢文珏萧渊的羞愧以及对萧湘的悲悯不忍也再一次被一点点拉扯出来,他们逐渐拉低了头,惭愧到说不出一句话。
最后,尹云楼嘴角扯出冰冷讥讽的弧度,再次冷硬强调“所以,这皇位我不会坐!我会离开永兴亲自去找她!无论她是生是死,哪怕穷尽一生,我也要把她找回来!绝不会丢下她一个人孤零零在外面!”
语罢,直接转身决绝离去。
待皇甫玥等人回过神,他已消失在大殿中。
皇甫玥心有不甘,欲出殿拦截,却被快步走来的萧渊拦下。
他眼底泛红,默声劝解“皇甫大人,您就随殿下去吧。”垂首,鼻尖酸涩难忍,嘴角勾起一抹自嘲“湘儿是我的孩子,永兴是她的家,她应该回来。”
一句话令一向刚正不阿的皇甫玥心头一怔。
见状,哭红眼的齐玉也忙提裙疾步走来,看向皇甫玥,目光镌刻深深的恳求。
“皇甫兄。”这时,一直沉默一旁的谢文珏忽然开口。
他单手负后,微驼着背默默走向前,声音苍老而沉静“揪出谋害先皇先后的真凶,替他们报仇、辅佐五皇子登基——这些都已成了你的执念。按理,这些是你们的国事,我本不该多说。但看到现在云楼的样子,作为长辈我还是忍不住想说——云楼他一个人负重前行二十年,这些年他背负了太多,为了两国安危常年奔波于两国之间,呕心沥血,他已做的够多。”
“我们常说要守住国家,为千千万万的百姓造就一个太平盛世,让百姓们安居乐业。可他尹云楼本身就是这个国家里的一员,千千万万的百姓都有属于自己的家、自己的灯火,可他奔忙半生却从未为自己撑起那一盏灯。”
谢文珏虽曾贵为皇帝,但骨子却透着文弱书生的温雅,言行举止中里总给人一种朴质沉静之感,令人没来由信服。
他苍老的眼中流淌出温情“他苦了半辈子,只不过想要那一人而已。”劝慰“云楼和湘儿都是苦命孩子,他们相互扶持能走到今日,已然很不容易,你又何必再去干扰他们自己的意愿呢?”
“可……”皇甫玥依旧有所犹豫,犹豫的话没有说出口,目光落在被烧地只剩残片的诏书,而后又看向先帝的牌位。
他眼睛逐渐浑浊,似乎在追忆什么,片刻,沉寂目光浮露凄婉,那一刻他像想明白了什么一样,坚挺了一辈子的双肩瞬间塌下来,深深叹了口气,摆了摆手。
就好像突然间累了一样,他没再说任何话,拖着身子一步一步走出大殿。这一幕的皇甫玥就像一个生命垂危的老人,如被人抽去支撑自己前进的支柱,一下子走进了生命尽头。
皇甫玥的失意,谢文珏萧渊齐玉他们三人是懂得的。
皇甫玥是位忠义之士,先帝于他有知遇之恩,身为先帝首席护卫,更深受先帝信赖。然而在先帝先后遇险时他却未能将他们救出,这件事成了他一生难以拔除的恨。
因而对于先帝的拼死委托,他立了死誓要完成,可以说‘铲除真凶、辅佐五皇子登基’已然成了他的执念。
为了铲除真凶,守住常青,助尹云楼登基,他不择手段,狠心毒辣,不惜将自己喜爱的徒弟萧湘推进这场腥风血雨中,更是利用失忆的萧湘去对付柳子君。
可最后,他却未能得偿所愿,将尹云楼送到那个位置上。
最后执念散了,一切对他来说都已毫无意义了。
连着生命,也一下子变的毫无意义。
——
一代人的失足,三代人的恨,这场持续了三代人的恩怨,蹉跎了多少人的时光与生命,又造就了多少人的遗恨?
大概没有人能说清。
…………………………
常青今年的雪格外多。
几日的晴日阳光,首场的大雪已逐渐消融。而今日,天再次阴沉,空中飘起朵朵雪花。
永兴城中,街道上人来人往,都认真做着自己手中的活,和寻常一样,大街小巷处处透着平静和安详。
唯一一点,宫中昭告天下,皇帝尹禛遇叛军突袭不幸驾崩,此消息无疑令百姓犹如临头一喝!
尹禛在位虽未取得显着功绩,但也是一名兢兢业业、仁德爱民的贤君,于百姓心中是位仁君。他的离世,让百姓无不惋惜。
不过叛逆之人是丞相柳甫新,而非他们之前心中所猜测的靖王尹云楼,这一点还是很令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