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莫日根大叔没有言语,就想趁热打铁,盘算着怎么开口索要物资。
没想到大嘴这小子抢先一步,各种东西如同报菜名一样,一股脑的往外蹦。
幸好生产队里没有坦克,如果真的有,他都能厚着脸皮借来开一开。
莫日根大叔为人非常实在,他一边踱步,一边说道:“物资方面都好说,我只是不希望你俩冒这么大的风险。”
说着他又看向昏迷的魏芳。
我明白大叔的意思,毕竟我们的身份都是知青。现在一个知青生死未卜,当地蒙医的土方子根本无从下手,必须要送到就近的昭乌达盟,借助先进的医疗仪器治疗。
如果这个节骨眼上,我俩再有什么闪失,那真是又添一乱。
这时帐房外走进一个精壮汉子,这么冷的天,他上半身只披了一件羊皮袄,露出黝黑的皮肤。
这人用蒙语和莫日根交流了几句,我和大嘴也听不懂。
不一会,莫日根大叔走过来对我说:“他是我的徒弟,这片草原上数一数二的神射手,值得信赖。我把情况简单和他说了,他会和你俩一同前往绺子坟。有了他,我就放心了。”
我听说过这个人,知道他射箭百发百中,牧区的人都叫他赛哲别。
只是赛哲别不会汉语,交流起来可能会有些困难。但是人家实力摆在那,有了他的加入,此去绺子坟更添几分安全把握,物资的事也顺理成章的谈妥了。
莫日根大叔给了我俩一人一把猎枪,还有四盒子弹,总计一百发。并且叮嘱我们省着点用,子弹用完了,枪也就废了。
大嘴虽然脑子不怎么好使,但人家祖上从军,他打小就在军属大院长大,对枪械颇有研究。他接过猎枪一看,就认出这是双蹦子。
这枪是从老毛子那边传来的,一次两发,打钢珠。近距离杀伤力极大,唯一的缺点就是装填困难,还容易炸膛。所以老毛子那边只是小批量生产,一般人别说使用,见都没见过。
我、大嘴、赛哲别三人准备妥当,帐房外已经备好了三匹小马。
别看这马个头小,那可是有名的蒙古马,个小劲大,耐力十足。
莫日根大叔说,马掌上还钉着狼洼骨,不仅可以防滑,还能加大马掌的受力面,使其能够在雪地上快速的奔跑。
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狼洼骨到底是狼的哪个部位,只能找个同音字代替。
赛哲别一打口哨,又从远处奔来一只黄色的土狗。
这老狗名叫大黄,极通人性,我们三人跨上小马,带上大黄,就朝着绺子坟赶去。
还没走出去多远,就见后面跟来一人一马。
大嘴以为是大叔物资给多了,现在反悔了想要回去,于是扬起马鞭就要提速跑路。
我说:“大嘴你跑个屁啊,这不是娜仁吗?”
大嘴勒马,回头一看,顿时笑开了花,来人正是莫日根大叔的女儿娜仁。她经常和父亲给我们送物资,大嘴对她颇有好感。
看到是娜仁跟了上来,大嘴自作多情以为是娜仁舍不得自己冒险,没想到娜仁一下扑进赛哲别的怀里。
“这……你……我……”大嘴瞬间语塞,支支吾吾半天憋不出一句话来。
我在一旁哈哈大笑,调侃道:“你两片嘴唇似快板,一粘一碰就是一出样板戏,怎么现在合不拢了?人家娜仁从小就和赛哲别青梅竹马,你崔大嘴就是个插队的知青,倒插门都轮不到你。”
大嘴气得脸色发紫,我真怕他眼前一黑,从马背上栽下去。
幸好娜仁和赛哲别说完情话,就过来和我俩打招呼。大嘴为了保持风度,硬是在紫黑的大脸上挤出一抹微笑。
寒暄交谈中得知,娜仁听说赛哲别要去绺子坟,特别担心他的安全,这才偷偷溜出牧场,追了过来。
我们本不想带她同行,但是天就要黑了。
草原上日头一落,就会危机四伏,我们都怕她一个人回去有危险,无奈只能带着她一起上路。
大嘴说:“娜仁好啊,汉语说的好,可以给我们当翻译,对吧陈大夫。”
我怎么能不知道大嘴的小心思,回怼道:“赛哲别闷葫芦一个,根本不说话,用得着翻译吗?还不是你……”
“驾驾驾”大嘴一听我又要数落他,立刻双腿一夹马镫就要开溜。
“大嘴别跑,天色不早了,我们就在原地过夜吧。”我建议。
众人应允,找了一处三米多高的风化石,在其旁边驻扎了下来。
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大兴安岭东南山麓好似长生天研墨执笔,将其涂成纯黑老色。
我满眼都是草原的壮丽雄浑,心中甚至莫名涌出想要把酒高歌的豪情。
只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我心知此行任务艰巨重大,于是立刻默诵切脉寻龙歌,勘察此地风水格局。
“缓脉和均,循序直上;犹如微风轻飐,初春杨柳……”
由此可以断定,这里是草原隆起的断层,适合驻留过夜,继续向东走就是我们此行的终点——绺子坟。
草原上的日落很快,不一会儿就日落月升,赛哲别已经生好了篝火。我们围坐在一起,简单吃了点粗碴子、烤肉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