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吴炳实际上还是在拆台,至于他所提出的说法就更是荒谬,皇帝让你守城,百姓就会来守城了?
若真是如此,大明何至于到今天这地步
城池是皇帝的,命可是自己的,给谁纳粮不是纳,这时候出头守城,不仅守城的时候有性命之危,而且若是城池不守,一旦被清军杀进来,事后追究起来可不是开玩笑的
相反若是什么也不做等在城中,反而没有什么危险,无论明胜清胜,总是要百姓种地交粮的吧,难不成清军入城还会屠城不成,就是屠城也未必能屠到他们这些小民之家
若是真按照这吴炳所说,只是张贴一纸告示,以大明朝对百姓的大恩大德,恐怕到时候能招到十个人,都是大明祖上积德了
而如果找不到人,募不得兵,发不得粮,城中又出了乱子,殿下是不是就该认识到这满城的百姓实在是无恩无义,根本不值得去救,也没法去救
到时候是不是就又该听他们的令,赶快撤离广州了
下方群臣听得吴炳所言,有的目光微闪,有的则是面无表情,皆是偷偷看向上方的青年
所有人皆是沉默不语,想看看这年轻的监国殿下会如何回应
陈邦彦看着一旁信誓旦旦的吴炳,脸上却是有些错愕,脸上数度变化,一时间却有些不知如何回应
他能如何回应,若是驳斥吴炳,这岂不是说广州百姓都不念君恩,心怀私计
但若是让他认同,那就更是不可能了
殿下可是已经说了让他负责此事,人手的事情不解决,那配粮的事情就一定会出乱子
苏观生看着下方的吴炳,脸色也是微冷,这种顶着大义拆台的戏码,几乎让他以为自己又回到了隆武朝堂之时
他见得陈邦彦脸色犹豫,于是便对着下方的顾元镜微微点头
陈邦彦在隆武朝时才得中举人,虽然行事干练,但终究还是立朝太短,对朝廷里这些冷刀冷箭的事情还是经验不足
有些话陈邦彦不好说,但顾元镜却可以说,顾元镜收到苏观生暗示,也是微微点头,就要出言驳斥
但他还未起身,上方的监国殿下便已经开口
上方的监国殿下脸上却是神色冷漠,直接无视下方头发半白的吴炳,开口说道
“赏罚不明,则威令不行,既是要募人协守,自当宣明奖惩,如此方是朝廷正道”
“告知城中,此次应募之人一经选中,立赐九品将仕郎出身,实任各区巡检使及巡检副使”
“应募之人战后论功行赏,有功名的,生员可直接参加乡试,想做官的赐监生出身,以考满监生论,可直接入吏部铨选,要钱的也简单,不想做官出仕的,直接发百两银子”
下方众臣闻言,脸上神色却皆是齐齐一变,若不是监国殿下还在上方,恐怕瞬间就要惊哗起来
吕大器闻言,看着上方神色冰冷的监国殿下,眉头也是紧皱
朝廷之重便在名位,若按殿下的法子,战后恐怕有一两百人能直接得赐官身,而且还能入吏部候缺
不经科举,如何能就这样得官,这有违朝廷经制!
更重要的是,这批人是殿下亲手提拔起来的
如果殿下有心,这些人一旦入朝,恐怕立时就会冲击他们这些正经出身之人的位置,这如何可行!
众臣神色不满,而后齐齐看向上方的吕大器
朝廷纲纪,祖宗之法,如何可为一次守城便坏了朝廷规矩,就是丢了广州城不要,也决不能坏了朝廷规矩!
吕大器身为首辅正当带头规劝君王,以正纲纪
下方吕大器还在犹豫,但朱朗却已经直接看向苏观生,开口说道
“吕阁老苏阁老以为如何”
苏观生感受到朱朗目光,却是毫不犹豫,直接起身开口道
“殿下圣明,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此时万事当以守城为先”
“清兵日迫,此时绝不可有半分犹疑,当以重赏速速招募人手,安定城中,而后征发城中青壮,协助守城,臣以为殿下此议可行”
苏广生朗声开口,眼中闪过一丝精芒,他本就是监生出身,被排除在正经科举一道的官员之外,这种情况哪怕是他做到了阁臣,情况也没好到哪里去
他入朝以后虽然被殿下硬抬到了工部侍郎的位置,还加了大学士衔,但到头来还是只有顾元镜这些随他从广州奔赴肇庆的随员,肯入他麾下
但若是按殿下所言,给这批人赐下官身,这些人事后一旦入朝,立时便能成为他苏观生的助力
苏观生为何敢如此肯定,因为这些人和他一样,都不是正途出身
这些杂流之人必定无法得到吕大器,瞿式耜,陈子壮等正途出身之人的接纳,这批人只要还想往上爬,就只能投向同样不是正途出身的苏观生麾下
到时他只要精心挑选一番,立时就能有一大批可用的人手,而不再是眼前这般捉襟见肘的模样
苏观生立朝十几年,从地方官做到阁臣,朝堂上下之人皆是看遍,早就不信什么进士出身定然比举人更出众的论调
科举应制是一回事,实际办事又是一回事,不到县衙里滚上两圈,和胥吏劣绅斗上几轮,谁也分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