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
余娘简直能够听到身后越来越近的马蹄声。
焦躁中,她掀开了马车的帘子,看向前方。
幸好书院就在京郊,离城门不远。
在身后的马蹄声追上来之前,书院的屋檐就映入了她的眼帘。
青山环绕间,横渠书院外面的小集市井然有序,也十分热闹。
每隔五日,交不起进城费用的商贩就被允许来摆摊,书院外宽敞平整的空地作为他们的聚集地,除了吸引书院里的学子,也吸引其他生活在城外的人。
书院外,一个茶棚下,风珉与谢长卿对坐。
他来送庄上新出的瓜果给好友,随后便在茶棚坐下,一边看热闹集市上的众生,一边喝着茶棚里并不好喝的茶,随意的聊天。
忽然,集市那头传来了惊叫。
横冲直撞的马蹄声伴随着蛮横的几声“滚开”,扰乱了书院外的安宁。
两人都定了定,朝着那个方向看去。
只见冲在前方的是一辆马车,上面除了惊恐的车夫,还有一个年轻的女子。
追在后面的则是四五个骑着战马,做着禁军打扮的人。
他们在人群密集处就拔出了刀,狠狠地刺向了车厢!
谢长卿放下了茶杯,脸难得沉了下来:“书院立院这么多年,还没有人敢在书院外这么放肆。”
风珉更是直接起了身,看着这伙人,面色不善。
马车里,明晃晃的刀身透窗而过,映亮了余娘的脸。
而旁边透过来的另一刀如果不是偏了几分,伤的就不止是她的手臂。
她忍住了一声痛呼,在摇晃飞驰的马车里稳住自己——
书院就在前面了!
她已经看到了茶棚里有个穿着白色书院衣袍的身影。
就算是死也好,只要在咽下最后一口气之前,把东西交给他,交给书院……
不过这些想杀了她的人却没有再逞凶的机会。
风珉在他们进入攻击范围的时候,就长腿一撩,把面前的板凳踢飞了出去。
贴在马车左侧,想要一刀了结了这个女子性命的人听见破风声,下意识转头。
结果就看到一张长条板凳迎面拍来,顿时惨叫着被从马上打了下去。
风珉冷颜道:“上!”
话音落下,跟着他出来的几个护卫也都抄起了板凳,冲出了茶棚。
板凳在他们手里,是比刀更强的武器。
那几人被打得措手不及,人仰马翻,脱离了马车两侧。
而受了伤的车夫控制不住受惊的马,眼看着马车就要撞到书院门外立着的那块碑上,他的脸比刚刚挨了一刀还要白。
幸好,千钧一发之际,有一道身影从旁边掠了上来。
来人一把夺过他手中的缰绳,站在车辕上就硬生生勒停了受惊的老马。
老马痛嘶一声,两只前蹄扬起,马车差点后翻。
风珉又是一脚踏下,放松缰绳,将马车再次定住,终于停在了石碑前。
谢长卿从茶棚里走了出来,蹙着眉看向集市两旁被撞倒在地的商贩。
那几个禁军打扮的人被风珉的护卫治住,还在他们手下不停地挣扎,不停地怒骂。
他听着这几人所带的江南口音,又若有所思地顿了一下,这才朝着破损的马车走了过来。
“你可还好?”
马车上,风珉弯腰掀开了帘子,看着里面惊魂未定的年轻女子。
余娘捂着手臂看向他,原本想开口,却见到风珉身上的衣服不是书院的衣袍,于是在这个俊朗公子的问话前,硬生生地停了下来。
风珉皱了皱眉,听到好友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可还好?”
他转过头,想跟谢长卿说话,余娘的反应却比他更快。
一见到那个穿着书院白衣的身影靠近,她就顾不上自己的伤,立刻从怀中取出了那许多人用性命护了一路的证物,颤抖着打开了,从马车里捧了出来,捧到了谢长卿面前。
谢长卿一顿,目光从她沾着灰土跟血的手移到她捧着的东西上。
只见这个身着布衣,满面尘土,发鬓散乱的年轻女子跪在马车里,声音里带着因害怕、愤怒跟仇恨而生的颤抖:
“这是两江总督桓瑾手下的知府、厢都指挥使等人控制漕帮,私运官员、劫掠女子、经营妓寨、滥杀无辜、陷害忠义的罪状,还有三义帮的颜清姑娘让人拼死带给付大人的信物!”
随着她的话,风珉的目光落在那个信物上。
然后,死死地定住了。
余娘手臂颤抖,血液慢慢地染红衣衫。
刻骨的仇恨渗入她的声音。
“我本良家女,被劫掠到红袖招……州府动乱之夜,那些跟我一样被劫去红袖招的女子拼死一搏,杀了来那里寻欢作乐,把无辜少女当做祭品的恶鬼……她们都死了,活着出来的就只有我一个!
“我是人证……后面这些人追杀了我一路,不让我进城,因为我是活着的人证!
“求书院帮我把这些证据呈给付鼎臣付大人,我愿意作证……只求付大人能查明真相,为红袖招跟三义帮的亡魂洗脱冤屈!求书院送我去见付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