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静了下来。
从厉王的表情看,他的感觉很不好。
陈松意很明白他的心情。
像他们这样的骁勇儿郎,就算是死也希望死在沙场上,马革裹尸,而不是这样莫名地死去。
她复想起自己推演出的三条线索,一线生机。
杨副将正是其中的一环。
她来看他身上的生机所在,是为了改变身旁的人那不可扭转的死亡。
可这样的毒,这样的病症,跟这有什么关系?
陈松意垂着眼睛想着,忽然整个人一惊,如被冰水浇透。
她再看向生命在不断流逝的杨副将,在她眼中,他的身影渐渐跟地底那口薄棺重叠。
如果……厉王的死劫是这样的,那就算她去找来了小师叔也救不了他。
如果他病成这样,确实最后那一口薄棺就能埋葬了他。
想要救他,就唯有在一切发生之前,前去边关,亲自找出那毒源。
这样才能让他跟边关的百万将士都性命无虞。
……
等他们出回春堂的时候,下了一天的雨终于停了。
明明已经快要接近傍晚,天色却比先前都要明亮一些。
马车前,扮作老妇人的陈松意背着行囊,拒绝了再回往许家:“雨停了,我应该走了。”
见她已生去意,萧应离没有勉强。
她又不愿收取报酬,他便从腰间解下了自己的玉佩给她:“拿着这个,他日若是有事,带着它来厉王府也好,来边关也好,都可以找到我。”
陈松意接过这块触手生温的羊脂玉,上面刻着皇室才能用的暗纹,背面还有厉王府的标志。
他这是直接把自己的身份摊开了,用来回报她的帮助。
她曾想过,自己到他面前,成为他部下的那一天。
或许也可以从他这里得到一面金牌,就像她父亲手中曾令她无比向往的那面金牌一样。
可没想到,提前拿到的却是一块玉佩。
玉佩也好,金牌他会给三个人,但玉佩或许是独一块。
她收下了,将玉佩收好之后,又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个锦囊:“这个请殿下带在身上。”
他问道:“这是什么?”
“是从高人处所得的护身符,带在身边,或能保殿下三次平安。”
第160章
送出护身符,陈松意就在回春堂外同他分别,踩着雨水穿过了几条街巷。
等回到客栈的时候,她已经变回了原本的模样。
此时,距离许家有所动作已经过去了几个时辰。
城中,许家的噩耗彻底传开,引发了不小的震动。
就在今天下午,雨下得最大的时候,许家老爷跟刚回家的许家少爷突然暴毙身亡。
许夫人已经哭得昏死过去几回。
书院一行落脚的这家客栈,往来的商人比较多,在生意场上跟许老爷有交集的也不少。
因此,一踏进客栈大堂,陈松意就听到了许多关于许家的叹息——
“怎么会这样?许老爷是个好人,许夫人也是菩萨心肠,唉……”
“这世道,好人不长命。听说那许家少爷过去几年一直在边关打仗,这次才得了探亲假回来。”
“边关这么危险,他都没有事,反而回济州城的第一天,就在家里没了。”
“是因为急病还是什么?听说他们药铺的大夫都以最快的速度赶去,还是一个都没救回来。”——许家大门口现在都已经挂上白布了。
有人想起许老爷刚刚买下的那块风水宝地,正在修缮阴宅,还想把许家祖坟移过去的,顿时道:“没想到许家祖先没用上,他们父子先用上了。”
才唏嘘了一句,就有人接口道:“许家出事之前,王家的三少爷才逼他把那块地交出来,结果下午他人就没了。现在许家只剩许夫人一个弱质女流,那块地我看是保不住了。”
“真惨啊……这真不是王家暗中下手吗?”
“慎言,这济州可是王家的地盘!你想让王家人找上门来吗?”
柜台后,客栈的老板娘在拨弄着算盘。
听着客人们的话,她手一顿,也忍不住叹息:“唉,许夫人以后可怎么过。一下子没了丈夫跟儿子,她跟许老爷就这么一个儿子吧?”
“是啊。”一旁的伙计闷声道,“是独子呢。”
在这片沉闷的气氛中,陈松意穿过大堂,回到了下榻的院子。
雨停以后,空气清冷又清新,混着桂花的味道。
白日吃过温大夫开的药,睡了一觉以后,大家看起来都好多了。
因为初来乍到,跟济州城里的人和事并没有多少交集,所以院中的气氛并不像外面这么沉重。
见到陈松意从外面回来,还问她去哪里了,有没有带回来什么好吃的。
一墙之隔的小院里,赵山长的眼中却是带着忧色的。
毕竟中午才见过许老爷跟王家子弟起争执,才到傍晚就听见他暴毙的消息。
虽然他是好端端在家中,人突然就没了,许夫人固然伤心,但也没有将矛头指向王腾。
“可其中有什么猫腻,谁又说得清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