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已经热火朝天。
数不清的矿石被从矿场里运出来,运送到刚刚搭建起来的高炉中。
炉火的温度仿佛可以将整座矿山都融化,不同的矿石被送进去,然后化作流淌的金属汁液,经由工匠的手变成一块块的粗胚,经过锻造变成武器。
叮叮当当,几座同时运转的高炉辐射出来的热量仿佛将整个山谷都变成了盛夏。
工匠们赤着上身,捶打着面前的粗胚。
角落里,一个被一众工匠包围的锻造台前,厉王正在亲自上阵锻造兵器。
同这里的其他人一样,他在打铁的时候也只穿着长裤。
火光映照在他的身上,照着他俊美的面孔和带着刀伤、箭伤的身躯,让他犹如火神祝融。
他手中的刀已经要成型了,但是他却像还有着无穷无尽的力气,仿佛可以一直捶打锻造下去。
对其他人来说,见到厉王殿下亲力亲为是非常不可置信的事。
可是对早就追随在他身边的天罡卫来说,不管是亲自锻造还是去帮忙修筑城池,又或者像服徭役的百姓一样去修桥铺路,都是他做过的。
“嗤”的一声,锻造成型的刀身被浸入水中,激起了一片水蒸汽。
站在人群当中的许昭便知道,又一把宝刀要被锻造出来了。
他耳边一边听着这些工匠对殿下锻造手法的赞叹,一边看着自家殿下,觉得他跟以前一样,但是却又有些不同了。
这些时日,殿下跟他们同吃同住,忽然关心起了一个他从来没有关心过的问题。
天罡卫里只要是已经有了婚配或者定了亲的,都在闲暇的时候被他们殿下叫去,问起他们的亲事。
许昭一开始并没有被叫去,只是亲耳听着自己的两个下属在小声道:“殿下怎么突然关心起我们的亲事来了?”
“你被叫去了?我也是啊!”
天罡卫又不是不能成亲,而且从前殿下根本没有关心过。
这样突然问起来,让他们都忍不住各种猜测。
许昭站在他们身后,没有发出声音,听着他们交流殿下都问了什么问题。
不外乎是他们怎么定亲的,怎么跟如今的妻子/未婚妻培养起感情。
许昭顿时想起了在沂州,殿下多徘徊了两日,从王家的那些收藏中挑选出的白玉把件。
他直觉地感到这一切就跟这个白玉把件有关,可是他跟在殿下身边,却一直不知道他把这个把件送给了谁。
最终,萧应离把所有成了亲、定了亲的天罡卫都问了一遍。
终于轮到许昭被叫去了。
因为已经知道殿下把自己叫来是要问什么,所以许昭并不紧张。
可是正因为知道,所以他越发的好奇那个白玉把件最终的归属,心里如同猫抓一样难耐。
可惜他不是像秦骁那样的话痨。
憋得再难受,他也不会主动开口去问殿下。
于是,他就听把自己叫进来的殿下问起了自己的亲事:“我记得,你在来边关之前就已经定亲了?这次回去待了那么久,把亲事办了吗?”
亲事自然是不可能办的。
许昭之前是因为受伤留在济州,又是跟父亲一起假死避开王家的人,回了母亲的娘家,就算伤好了也不能高调现身。
许昭道:“但属下的未婚妻来找过我。”
因为两人是青梅竹马,早早就定了亲,所以未婚妻偷偷来照顾他,在他伤好之后,两人还乔装出去,悄悄逛过两圈。
这不外乎就是未婚夫妻的一些相处。
听过两个属下的私下交流以后,许昭已经大概知道殿下想问什么,于是不等殿下问,他就自己先说了。
然后,他便见到自家殿下像是觉得他的情况没有什么参考性,面露可惜。
许昭便懂了,殿下的情况显然不是青梅竹马这种有感情基础的类型。
而除去这种从小就有感情基础的,世间的男女之情,大多是从定亲开始。
不光是问自己的亲卫,就是新年那时,萧应离在城墙上问皇兄当初跟皇嫂如何定情,得到的也是同样的答案。
双方相看,先定了亲,然后才是日常相处,互送礼物。
本来作为弟弟,他在景帝跟先皇后定亲以后,应该起到的就是在他们中间传递信物,并在两人见面的时候跟在他们身边,成为这对未婚夫妻自由见面的掩护的作用。
可惜他跟兄长的年纪差距太大,在景帝定亲的时候,大齐的厉王还是个奶娃娃,甚至不满一岁。
他真正起到的作用,只有在兄嫂成婚的时候,作为压床童子给他们压过床。
“这是民间习俗,让聪明可爱的幼童在婚床上先滚过一回,新婚夫妇就能够生出同样可爱的孩子。”景帝在城墙上,负着手怀念地道。
他跟先皇后鹣鲽情深,在成亲之后,两人确实实现了这个愿望,生了一个跟弟弟阿离一样粉雕玉砌、聪明可爱的孩子。
那是他的长子,也是他曾经寄予厚望的、想要给大齐的江山培养的继承人。
可惜这个孩子没能活下来,一场高热便将他从自己这里夺走。
而他的妻子也没有与他白头偕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