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你别说这种话。”
江然被Alpha的力道桎梏住难免不适,遂拧着眉流露不满,但他还尽力是心平气和道:“我也不想的。”
“是你不托付我真心在先。”
江然眼睑半垂,眼底十足平静,但席秉渊也的确从这一阵相当的平静之中看出了一种淡淡的疯感。
“席秉渊,你知道我缺少什么,也知道我在向你索求什么,你分明都给我了,为什么还在最后这么潇洒地抽身。”
江然顿了顿,没再看席秉渊,只自嘲地笑了笑。
“你就不能……骗骗我么……”
“连骗我都不愿意了么。”
似乎说这么长的一段剖开内心的话已经费尽了他太多的心力,说完他便彻底住了口,连半个眼神都不愿意再分给对方,只蓄力甩开席秉渊握住自己手腕的手,收回后握在自己手中缓慢地揉了揉。
“偏偏你瞧不上我,就是连骗,都不愿意骗我。”
他咬着薄唇,牙齿用力到几乎要把那一片薄薄的唇给磨破,眼眶同样红得要命,眸中赤裸裸的怨愤却缓缓褪去,直到变成死水一滩。
再抬眸触碰上那一双灰眸时,江然的眼尾红着颤了颤。他感到他的心仿佛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拉扯着向前,在幻境之中,他被席秉渊牵着,和很多看不清面容的人擦肩而过,他们在一片空白的世界狂奔。
在梦中,席秉渊带他去往世界的尽头。
可是啊,他与这人注定是被世俗的浪潮裹挟着,去往一个未知的结局。
我本将心向明月。
奈何明月照沟渠。
明月未肯照沟渠。
直到最终你都没有懂我的坚持,席秉渊。
所以这一次,你不要怪我,先放手。
你已经拿捏了我这么久,该换我赢一次了吧。
攥着衣角的手微不可见地颤了颤,江然睫羽阖了阖,疲累地遮了眼底的情绪:“不过,也是万幸,你到最后都没在这事上骗我。”
似是控诉,但并不哀怨。
继而他凉飕飕掀了掀眼皮:“不然你会很惨。”
席秉渊微微侧过头,一双冷清的灰眸注视着江然的侧颊,他打量了一会儿江然面上的凹陷处,走神地思忖起他究竟是怎么当个少爷当成了如今这幅瘦削易碎的狼狈模样。
“我的确,不想再欺骗你。”席秉渊目光缓慢地偏向了别处,却也无一言可争辩,所以出口的话音里也无甚起伏,“起初那一纸合约,是我骗你在先,我对不起你。”
“合约。呵。”江然听得对方率先提起合约一事,眼底蓦然翻涌起一阵浓浓的讽刺,但是他面上的表情并不狰狞,而是一种不甚在乎的不屑,“是了,其实我们之间也是利益关系在先啊,倒是我忘了。”
“把我骗得团团转,看着我整日天真地围着你转,很有趣么?”
“……席秉渊,你不觉得你对我太残忍了么。”
席秉渊蹙起的眉心似乎再也捋不平,他的灰眸之中翻涌起一片压不下去的复杂浓云。
“我没有……后来那些不是欺骗。”他再度攥住江然的手腕,手下的腕骨凸起,徒留硌手的触感,就如江然这个人一般,在他的人生中那么突兀,那么扎眼,简直避无可避,“戒指是真,承诺是真,爱你……也是真的。”
只是如今要他扪心自问这个中缘由,他竟也说不明白。
“可你想走也是真的。”江然却仿佛是没听到一般,只兀自扯了扯唇角。
“你在和我父亲签下那种东西之前就该想到今天,我不会给你生孩子的。”
“更别说生一个Alpha了,席秉渊,你想都不要想,这婚不是你想离就能离的。”
江然眼含讽刺地抬眸:“你既然敢来招惹我,就该做好这样的觉悟。”
氛围降到冰点,四目相对,席秉渊只蹙着眉,沉默不说话,耳畔只有自己的呼吸声和暖空调的噪声交织而成的声响,听得人越发烦躁。
江然心想,“啊,又搞砸了。”
他好像又把话说得太绝了。
可他控制不住自己,在这个Alpha面前,他既软弱,又狠毒。
是一副连他自己都讨厌的模样呢。
“……没有要离婚。”在沉默几乎要将他理智的最后一根弦都压垮的时候,席秉渊终于开了口,“我没想过离婚,真的没有。”
江然微微偏过头,半垂下眸子,收敛下眼底的所有情绪。
这就可以了,这就够了。
席秉渊说了他就会信。
但也只是信,罢了。
因为他真的太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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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然一出门碰上了个意想不到的人——沈臣豫,他刚从一阵情绪起伏中走出来之后又被无端吓了一跳,他吸了一口气皱起眉,眉眼里藏不住的戾气似乎在质问对方“你怎么在这儿?”
沈臣豫张口就道:“哦,我等席秉渊吃饭.……”
江然蹙了蹙眉,倒也不是不信沈臣豫,但也不大能全信沈臣豫,毕竟这人与席秉渊一样,城府深不可测、路子不好琢磨,况且刚才那些话他可不想别人听到,但沈臣豫面上实在不露山水,看不出什么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