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修指了指他的手,轻声道:“手上的印子,你试试用酒擦一擦。”
扶容低头看看自己的手背,点点头:“嗯,我知道了,谢谢林公子。”
林意修朝他做了个揖,随后转身离开。
扶容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心里默念着“侍墨郎”三个字,转过身,走上宣政殿前的台阶。
朝臣都走了,这时,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殿中没有点灯,黑黢黢的。
扶容走近了,忽然看见秦骛穿着朝服,架着一条腿,以一种极不庄重的姿态坐在龙椅上。
秦骛定定地看着他,隔着冕旒,眼神阴鸷,像是要吃人。
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就坐在那里的。
扶容被他看得脚步一顿,很快又缓过来,快步走进殿中:“陛下,我去问林公子几件事情,其他宫人没有服侍陛下回寝殿吗?”
秦骛瞧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殿中只有他们两个人,“其他宫人”连影子都没有。
“嗯……”扶容小心地问,“那现在要回去了吗?”
话音未落,秦骛便拂袖起身,大步走下玉阶。
扶容连忙跟上去。
走在回养居殿的路上,扶容斟酌着语句,默念了三遍的“侍墨郎”,才开了口。
“陛下。”
秦骛从喉咙里应了一声:“嗯。”
扶容提起兴致:“林公子说,诩兰台有一个官职叫侍墨郎,我可以去……”
可是他的话还没说完,秦骛就冷冷淡淡地打断了他:“回去批奏章。”
说完这话,秦骛便抱着手,径直离开,把扶容远远地甩在后面。
扶容愣在原地,不知道他是没听见,还是听见了不想让他说下去。
秦骛走到宫道拐角,脚步顿了一下,回过头,目光阴鸷:“还不快走?”
“是……”扶容应了一声,迈开步子跟上去。
心也跟着沉到了谷底。
*
扶容跟了秦骛这么多年,就算再迟钝,也能察觉到秦骛的情绪。
秦骛很生气。
但是扶容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生气。
陛下总是说他笨,要把他送回冷宫,现在他自己找到机会,陛下只需要点个头,他就可以自己走了,为什么还要生气?
可能是因为朝堂上面的事情不顺心吧。
秦骛心情不好,扶容怕惹得他不痛快,自己又遭殃,也不敢再跟他提这件事情。
一直到了晚上。
扶容洗漱好,穿着寝衣,在案前坐下,拿出一个小药瓶。
是章老太医给他的人参保命丸,自从上次没有吃药,浑身冰冷之后,扶容知道怕了,每天早晚都准时吃药。
扶容打开瓶塞,往手心里倒了倒,最后一颗药丸掉在他的手心。
明日他得去找章老太医再拿一瓶药了。
他仰起头,把最后一颗药丸塞进嘴里,还没来得及喝点茶顺一顺,就听见哐当一声响,房门被人打开了。
扶容匆匆放下茶盏,直接把药丸咽下去,扭头看去:“陛下?”
秦骛走进来,把门给踢上,然后自顾自地走到床榻边,解下外衫。
扶容站起来,帮他宽衣。
扶容揪着秦骛的腰带,偷偷瞧了一下他的脸色,刚准备再提一下侍墨郎的事情,就被秦骛抱住了腰。
扶容连忙道:“我难受……”
秦骛摸了摸他的额头,语气平淡:“别装病。”
扶容怔了一下,抬眼看他,喉头哽塞:“为什么……又说我装病啊?”
秦骛垂着眼,眼神淡漠:“中午你说你生病,我够照顾你了,结果你呢?你下午就跑去找别人说笑。我看你的病是全好了,否则哪来的精神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我没有说笑……”
下一刻,秦骛抱着扶容的腰,把他丢在被褥上,自己站在榻前,垂眼看着扶容,松了松衣领和束袖。
秦骛刚才批完奏章过来,手上还沾着点朱砂没洗干净。
他垂着眼睛,忽然看见扶容的手,眸色一沉,握住扶容的手腕,把他从榻上拽起来。
秦骛阴恻恻地看着他的手:“我给你盖的章呢?”
扶容犹豫了一下:“洗掉了……”
扶容按照林公子告诉他的,用酒水擦掉印玺盖上去的字,洗得很干净,一点痕迹也没有。
秦骛冷声道:“谁让你洗掉的?帝王印玺你也敢洗掉?你活腻了?”
扶容小声反驳:“你又没有说不能洗掉,我又不是圣旨,盖在我的手上,就是会洗掉的。”
秦骛冷笑一声:“你不是圣旨?”
他把扶容抱起来,转过头,看见扶容放在案上的笔墨。
“你什么时候又开始学写字了?”
秦骛是知道的,扶容不爱念书,一看见字就犯困。
忽然把笔墨拿出来,无非就是为了那什么侍墨郎做准备。
秦骛抱着他,走到案前:“写两个字来看看,你有没有长进。”
扶容跪坐在软垫上,秦骛把一支笔塞到他手里,强硬道:“写,朕亲自帮你研墨。”
扶容被迫握着笔,秦骛从身后抱住他,伸出手,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