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外夜色浓冽,又是疾风骤雪,却一丝也灌不进车室里。 “先前我给你分晰过目前几国的行势,这次南宫世显会来京,更深层的原因是南宫厌病了,虽然瞒得很好,就算是北国也没几个人知道,但南宫磊是知道的,所以他迫不及待想制造混乱坐在北国的王位。南宫厌虽然有两个儿子,但都尚在年幼阶段,哪里能是南宫磊的对手?惟一能被称作对手的只有被北国王朝廷暗中拥护的晗哥儿。” 苏瑜平静的望着宣祈,平静的听着这一切。 “所以,晗哥儿在南宫磊眼里是必死无疑的存在,那你明知道晗哥儿已经落在了南宫世显手里,怎么还不想办法解救?” 苏瑜是真将宣晗当亲儿子对待的,甚至可以说是比对亲儿子还好。或许是因为她打心底觉得宣晗可怜,想将一切的关心和爱护都给到这个义子。 “在冬猎之前,南宫世显派人回北国的人回来之后,不仅给了南宫世显一封信,其实还有南宫磊的口头传话,那就是他改了主意,要暂留晗哥儿的性命。” 她可不会以为留宣晗性命是南宫磊亲情被唤性,苏瑜问:“他在计划什么?” “与北国大战结束这些年,大唐休养生息,逐渐 民丰物富,兵力强盛,粮草精足,南宫磊很清楚他现在的胃口已经咽不下大唐这块肥肉了。所以才会私下联系梁国和梁国结盟,想一并瓜分大唐的天下。我原以为南宫磊会以晗哥儿的死为开端发起进攻,可南宫磊老奸巨滑,他肯定也意识到如果晗哥儿死了,我不会善罢甘休。可若是晗哥儿一直活着就不一样了,他将人掳到北国去,届时诸国围攻大唐战事一起,晗哥儿就是他握在手里要胁我的筹码,这样一想,他就觉着晗哥儿活着的作用要比死掉大很多。” 但还有个疑惑苏瑜不解,“一旦晗哥儿回到北国,南宫磊就不担心北国王朝那些拥护晗哥儿的人攻击他么?” “晗儿到我身边时很小,这些年咱们将他保护得很好,几乎没什么人知道他长大之后会是什么模样。既是秘密行事,南宫磊自然也不会蠢到让回到北国的晗哥儿公然露脸。这毕竟是他手里能很好要胁到我的一张王牌,在他的计划里,晗哥儿回到北国不到最后起作用的时候,都不会有人知道曾经的太子嫡子已经回到北国了。” “那让燕国和梁国和北国一起围攻大唐的动机呢?晗哥儿既然死不了了,南宫磊又会找个什么样 的动机兴起战事?” 宣祈拿起一盏茶,递到苏瑜面前,唇边噙着冷笑,眼里却透着危险,“真的不能死,假的还不能死吗?” 苏瑜接过茶,低头看着盏碗里浮浮沉沉的亮汤,语色幽幽,“碧影,绝对不会背叛晗哥儿的是不是?” “不会,碧影当年跟着晗哥儿来了大唐,我便暗中派人查了她的底细。在确定她的母亲深感当年南宫耀夫妇的大恩时,这些年青蓝实则偶尔会跟她联系。” 这么说来,碧影的母亲竟是宣祈留在北国的一个细作了。 他没有犹豫的回答,这让苏瑜的心终于安定,再抬眼看向宣祈时,眼神里不由得浮起些许埋怨,“你不该瞒着我。” “我自知是瞒不过你,只是此事事关重大,少一个人知道但少一份意外枝节出现。” 此事的苏瑜已然想通了很多事,“冬猎那日,岳远的出现在晗哥儿身边定是个意外罢,出手打晕他的人可是萧景仁?” 隐约中苏瑜记得听谁说过,岳远受伤后是被萧景仁差人送回营地的。 “南宫世显其实也并未真的想取他的性命,他明知道岳远要是活着,就有可能坏他的计划,但他依旧选择让岳远活了下来,你猜猜他打的什么主意?” 苏瑜默了默,仔细的考虑了前因后果,对于南宫世显的诡异举动便不出奇了,“他在做两手准备,要是在他带着晗哥儿离开大唐前让我们发现囊王府里的晗哥儿是假的,不管晗哥儿那日在猎场是被刺客行刺的还是被流民袭击的,都跟他南宫世显没有关系,毕竟冬猎是所有人都看到了,南宫世显所带的侍卫只有四个,而围攻晗哥儿的刺客却有十个之多。他留下岳远的性命,无非就是想让岳远为他做个目击证人,证明宣晗不论出了什么事,都跟他南宫世显没有关系。” 徒然想到那日在营帐前苏瑜见到的那个长像很普通的随从,现在想来他的身高和体廓真是与宣晗像了八分,此前她在囊王府见到的那个冒牌货肯定就是他无疑了。 将茶盏顺手搁到一侧的小几上,苏瑜不由得一声长叹。 宣祈挪了一步坐到她身边,将人轻轻搂在怀里,“不必伤感,晗哥儿只是去夺回属于他自己的东西,我们应该支持他,而且他继承了他父亲的仁德,将来肯定是个不负北国天下的君主。” “可这条路走起来并不容易,他才是个十五岁的孩子,又是在我们的呵护下长大,能见识过多少阴谋诡计?” 宣 祈忽然就明朗的笑了,手臂的力道紧了紧,将怀里的人心拥得与自己更近些,“只有你这做阿娘的心软,只要他做错事,我可是没心软过。” 一听这话苏瑜猛地推开他,皱眉质问他,“这么说来你私下没少欺负晗哥儿了?” 他与苏瑜相识相知再到相爱,能见到苏瑜跳脚的事情屈指可数,今天这反应更是由来已久不见。 瞧着她恼了,眼前的男子非但不生气,目光里还满是深情和宠溺,苏瑜这气想继续都不成了。 在马车进入宫城后的最后一刻,绛红色的宫门沉沉关上。 苏瑜靠在宣祈怀里,心里很不是滋味,“也不知晗哥儿现在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