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纸人。
许正无比确定。
其通体仅有常人一半大小,稀薄的纸浆将纸人的身躯勾勒而成,凝成的纸张纤薄而又朦胧,表面布满了好似稀释了数倍的米粥也似的色泽,甚至能够透过质地颇差的纸张,看到内里支撑着纸人身躯的稻草、竹条,如同人的血管和骨架。
那当真是一个寻常的纸人,说声粗制滥造也没错。
如果......不是它的眼睛会动的话。
纸人的脸上,没有眉毛,却有用朱砂点上的眼睛,相比于粗制滥造的身躯,那双眼睛却雕琢的极为精细,精细到让人有些不寒而栗的程度。
此时纸人的眼睛便锁定在三文的身上,鲜红的眼睛轻轻眨动,却看不出任何属于人的情绪。
三文蹲伏在地上,毛发炸起,喉咙中发出阵阵轰鸣,那双异瞳落在纸人的身上,竟有种如临大敌之感。
许正的到来,打破了这僵持的局面。
纸人的目光扫来,旋即又落在了三文的身上,发出声音道:“这里不属于你,离开这里。”
纸人并没有真的开口。
他的脸部除了一双极为漂亮的眼睛之外,再无他物可言。
真正发出声音的,是那鼓动的身躯,像是来自腹腔之中的嗡鸣——但它又哪里有什么腹腔呢?
肉眼便能见到,里面不过是一些支撑着身子的竹条和稻草罢了。
而且纸人的声音也完全不似人声,没有任何属于人的情绪波动,干燥、空洞又略带些许的沉闷。
许正只感觉后背发寒,握着油纸包的手都恨不得篡爆里面的包子,更是第一时间呼唤起识海之中观想出的不动明王身。
一旦纸人有所异动,想也不想直接动手!
相比起一张脸上仅有眼睛的纸人,三文虽然比较高冷,但还是更可爱一些。
即使不论外表可爱还是可怖,在许正的心里,自然还是投喂了好些天的三文更值得他信赖,何况他的修行法还是通过三文拿到的。
有这样的交情在,脸上只有一双眼睛的纸人不是反派,谁是反派?
许是看出了许正的想法,对三文说完之后,那纸人微微侧脸,目光落在许正的身上,腹腔中再度发出声响,“年轻人,好自为之。”
旋即,纸人不等一人一猫有何反应,就爆发出了远超纤薄、柔弱外表下的速度,双腿在地上使劲一蹬,风也似的快速远去,让人始料未及。
给许正都整不会了。
这纸人......究竟什么来路?
又怎么会跟一只猫过不去的?
自邪气入体醒来之后,许正见到的越多,越觉得这个世界多少有点大病。
低头再看三文,便看到三文已走到了寺庙墙边,纵身一跃,就直接翻了进去,矫健到了极点,未曾在墙上有丝毫的借力之处。
许正提着包子从后门回到涅槃寺,又将后门关好。
看了眼停留在墙角的三文,略微有些迟疑的摊开油纸包,问道:“这包子......你还吃不?”
初见纸人的惊骇之下,许正身体情不自禁的绷紧、发力,原本手中好好的大肉包子已经大幅变形,肉包子的汁水和些许馅料已经被挤了出来。
三文鼻尖轻嗅,一只前爪在身前轻轻拍了拍。
许正见状,走过去将油纸包摊开,包子在上,放在了三文的面前。
但这一次他并未如往常一样,丢下吃的就走。
而是就蹲在三文的面前,看着这只明显有些不同,或者说过于通人性的狸猫。
一个能让纸人来警告的狸猫,究竟是什么呢?
许正眼中满是好奇。
无论怎么说,这只猫对他都是没有敌意的。
甚至某种意义上来说,还救了他的命。
隔着一步远的距离,许正观察着三文。
然而对于许正那般近乎审视的视线,似乎让三文很是不满,喉间发出威胁的声音,那只金黄色的眸子斜斜的瞪了过来。
说起来虽是投喂了十余天的时间,但一人一猫的确从未有过实质性的接触。
连靠的这般近的时间都是很少很少的。
“好吧,你先吃。要是有麻烦了就喊我,我给你撑腰。”
许正伸出略显瘦弱的胳膊,做了一个鼓起肌肉的姿势来,非常识时务的不再打扰三文吃饭。起身而去。
三文盯着许正的背影,胡须轻轻摆动,随即低下头,专心干饭。
第二天,天色稍明。
许正就已起身洗漱,并简单的在门外进行一些伸展身躯的活动。
那些架势是他自涅槃寺的僧侣中学来的,以他如今的体魄,尚且不能进行太过激烈的运动,但适当的锻炼还是必要的。
年纪轻轻就英年早逝那种事情,许正自然是不想的,为了身家性命,现在主打的就是一个自律。
不过今日起这么早,倒也不是全为了锻炼。
舒展身体时,许正大部分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对门,那里是吴起在涅槃寺的住处。
只是那家伙经常不见人影,许正和他也并不熟络,双方都保持着一定的默契没有探究彼此的生活。
许正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