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能来到她的手中。
落薇稍一分神,纸张便从信封中散落出来,洒了一桌。
她有些诧异地一张一张拾过来,却发觉宋泠的心思竟与她出奇地相似——从出征开始,每隔二四日,他总要为她写一封信,不知是怕路途遥远,还是怕扰乱了她的心思,这信攒了厚厚一叠,竟到胜了才敢寄回来。
“行军夜半,帐中风凉,念卿旧日言语,展信书之,又恐山水迢递、军旅漂泊,不得回音。朝斯夕斯,念兹在兹。”
“七月十五日中元,南疆多祭礼,月圆,军将引歌招魂,哀之。”
“中秋佳夜,闻听今岁诸宫不宴,举目远眺,天涯此时。回营路遇紫薇花盛,吾心甚悦,见紫薇,忆卿卿。”
他不厌其烦地写着一些琐碎的小事,有几张字迹颤抖歪斜,想是手臂受伤所致,或许是不想叫她看出来,他拿笔将几行歪歪扭扭的字都涂去了。
若非夹杂在别处的一张,怕她还发现不了。
落薇在灯下细细读着他的信,心中想着,那“旧日言语”,恐怕便是从前在高阳台厮混时,她随口抱怨的一句“许久不给我写信了”。
二人自幼便朝夕相伴,甚少有远隔千里的时候,故而书信不多。只有互通心意后的几年,她尚未嫁入东宫,常常与他交换情信。
那些信还压在她的妆奁之下,想起来真的是有好久好久了。
落薇很快便将他的信看到了最末。
“……大胜凯旋,与大兄行经高林,痛饮一场,若无此间叛乱,不知何日再见。引马归时,闻听军中有人吹叶奏《折柳》,痛声呜咽。怅然之余,颇觉庆幸,当年假面以对,故园风雨不堪,而今天阔云高,
月明星淡。”()
“不日将归,勿念。”
?本作者雾圆提醒您最全的《刺棠》尽在[],域名[()]?『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西南平定,不日他便要归来了。
落薇将他的信一张一张地理好,又唤朝兰将自己写下的信寄了出去,隔了约莫半月的功夫,她收到了他的回信。
“当归,当归,幸甚。静宁见春,祉猷并茂。”
他夏末离去,时隔半年有余,终于又到了春日里。接到回信的第二日,落薇便在黄昏时分登了汴都的南城门,像很久以前一般隔着夕阳远眺,期盼他早日归来。
朝兰一直陪她等到了月初时分,有些犹豫地道:“陛下只递来了这一封信,娘娘如何能知他将归来?况且,看这天色,他今日恐怕回不来了,不如我们明日再来罢?”
落薇道:“他信中写了见春二字,立春不过十日,算来他回信时已离汴都不远了,寄了这封信,他定然会星夜兼程地回来的。”
她刚刚说完这句话,便突兀地道:“你听。”
朝兰疑惑道:“嗯?”
落薇闭上眼睛,凝神聆听:“有马蹄声。”
她扶着城墙向远方看去,果然在大路的尽头看见了一个黑点,在月光之下,那黑点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楚——单人独骑的宋泠从道路尽头奔来,在城门之下勒停了马,仰起头来看向她。
他似乎精壮了一些,连身上的盔甲都不曾脱,头鍪倒是脱了,发丝凌乱,粗粗挽了一个髻。
风尘仆仆、逆旅方归的模样。
朝兰眼瞧着皇后娘娘站在墙上怔怔地看着归来的陛下,没有说话,半晌,她才听见落薇喃喃自语道:“……故园今日正好。”
千里万里月明。
03·少年子弟江湖老
假意“崩逝”之后,落薇和宋泠并未立时离开汴都。
落薇卸了所有钗环,素面朝天地在街上走,宋泠则负手在她身后慢悠悠地跟着。
正是黄昏时分,汴河上下一片繁华,有忙忙碌碌起锚的船家,有拖着木车准备入夜后摆摊的商贩,落薇一路走下来,连记忆中出没在街头巷尾流浪的乞儿都没有看见。
常施舍这些乞儿的卖烧饼阿婆热心地为她解惑:“先皇后和公主从前在城北开了恤孤院,这几个小子如今学好,都习文做工去了,前些日子还回来给老婆子我送了些银子花……说起来,娘娘和陛下这样好的人,怎地年纪轻轻就没了……”
落薇本是心满意足,听到这句,却有些心虚地附和了两句,转头就拉着宋泠跑了。
这些百姓见她,多是在祭典中、农节时,她衣物华贵、妆容浓厚,如今模样,自然不容易被人认出来,可若是再仔细说上两句,那便不一定了。
二人沿着街巷转了一大圈,随即回到了从前的叶府。
在“叶亭宴”逃离汴都时,宋澜便下令封锁了他的宅子,他有心搜查一番,可那时手边千头万绪,便搁置下来。宋泠登基之后,没有解禁,宅子空了下来,以待周楚吟等人偶尔回京时居住。
落薇在那之后
() 还与他一同回来过一次,转了一圈,突然发现后园地下有密室,她还饶有兴致地参观了一圈:“此地倒能避暑,你从前不曾来过?”
还不等宋泠说话,她便接口道:“哦,你从前身体虚寒,怎能来这种地方……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