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至德见到太子竟然在场,似乎也是要参与议政,心中惊讶之余,自然是乐见其成。
而与太子不怎么相熟的姜恪、赵仁本、张文瓘则是好奇居多了。
李治见几位宰相都到了,说道:“太子,将你所查到的同众卿说一说。”
“喏!”
李弘起身,说道:“事情要从去年江王于芙蓉园落水开始……在此之前,江王身边的新罗婢与国子监的新罗学生金顺富曾见过一面……十二月二十日晚,新罗使团所居官舍大火,是夜,有人看见新罗副使金良图趁机与人相见……经查证,当晚新罗学生金顺富并不在学舍……”
“按理说,新罗人若只想探听消息,完全不需这般兴师动众,是以,狄仁杰等人便谋划了引蛇出洞之策……”
“吐蕃正使赞婆做贼心虚,妄图改名换姓离开长安,被当场抓获。”
虽然到目前为止,因为时间的缘故,证据并不算充分,真要用来定罪做成铁案指定不够。
但赞婆的反应说明了一切。
已经不需要其他证据了。
再次听李弘说完来龙去脉,李治还是很愤怒。
他怒道:“小小新罗、吐蕃,竟敢如此肆无忌惮地私下勾连,当真可恨,朕有意讨伐之!众卿以为该如何处置?”
听到皇帝的愤怒地想要讨伐两国,场面一时有些安静。
好一会儿,右相阎立本才硬着头皮谏言道:“陛下,如今我朝刚攻灭高丽未久,去岁饥歉,国力空虚。新罗、吐蕃虽恶,然臣恐百姓不堪其弊,请息兵修德以安百姓。”
因宰相办公的政事堂位于东台(中书省),是以在宰相之中,以右相(中书令)最贵。
另一个右相刘仁轨远在平壤,阎立本不得不先开口。
在阎立本之后,戴至德与张文瓘也都谏言——“王者养民,逸则富以康,劳则怨以叛……隋鉴未远,不可不察。”
国力空虚的问题李治自然也清楚,原本有些上头的他在两人的劝谏下倒是接受了建议,只是问道:“如此,当何以应对?”
左相姜恪本就是军旅出身,他分析道:“新罗、吐蕃有异心,不可不防,然两者相距数千里,纵有驿马传信,一来一回也需四五月,无需太过担忧二者勾连。”
“新罗有觊觎百济、高丽故地之心,安东都护府不可不防……又吐蕃常年侵扰吐谷浑,今之吐谷浑故地多入吐蕃之手,若其再进,则威胁凉州、鄯州。今国库空虚,应对两国当有侧重,臣以为,吐蕃之患,胜于新罗!”
凉州鄯州与长安的距离,可比安东都护府近多了。
姜恪最后总结道:“今吐谷浑部落迁居凉州,当遣兵助其复国,以灭吐蕃嚣张气焰。”
姜恪,天水姜伯约之后也。
很快,这场由皇帝李治的主持召开的御前会议,在最开始,便以一种李弘所没想到的方式在他面前呈现出来。
四位从民生角度出发希望止战的宰相,与从军事战略角度出发希望能够及时压制吐蕃的姜恪开始争吵起来。
可即便是主战的姜恪,也不得不承认,眼下想要组织大军帮助吐谷浑复国,何其难也。
最终,双方也没有争出个什么结果,这也就意味着出兵是不可能的了。
等到宰相们吵够了,他们才心平气和地谈论起了眼下这桩案件的后续处置。
首先便是新罗。
有谋害亲王嫌疑的新罗副使金良图辛辛苦苦抓了,自然不可能放了。
倒是对于新罗正使的处置上,宰相们又有了分歧——
阎立本建议说:“当扣押金良图,令金钦纯回新罗言明陛下申斥之意,使新罗王谢罪!”
而姜恪则说道:“新罗既有异心,当全部扣押,另遣使至新罗申斥!”
不过双方虽有争执,但在先让安东都护府和熊津都督府做好准备这一点上倒是一致的。
然后便是吐蕃。
这次没有分歧了,宰相们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扣押赞婆。
先关了再说。
等到宰相们说完了,李治询问观摩了半天的李弘道:“太子有何想法?”
李弘顿了一顿,还是将自己最初的想法说了出来:“赞婆如今被逮捕之事,吐蕃使团尚且不知,据臣所知,臣来时吐蕃使团正对外宣称正使得病,不便见人……”
“如此,若是暂时不对吐蕃动兵,不妨顺势而为,先当赞婆真的病了,再伺机行事。”
李治听后,点了点头,问道:“太子之言,众卿以为如何?”
李弘所言没什么错处,只是顺势而为罢了,宰相们自然没有异议。
只他们看着首次参与御前议政,便已经显露出几分沉稳果干的太子。尤其是其中与李弘不熟悉的几位,集合此次事情的伊始,难免心有所感。
——在以后,太子的存在感要更强了。
……
对于李弘来说,借着一桩案件,向皇帝和宰相们揭露吐蕃和新罗的野心,他的目的便已经达到了。
如左相姜恪,此时便已经敏锐地意识到吐蕃对于大唐的威胁要胜过新罗,都省得李弘提醒了。
接下来的事,皇帝如何处理吐蕃和新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