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陈北陌听得心头一沉,抬手执礼,“陌儿谨记教诲!”
沈宝娘见他听了劝,也松了口气,带上了柔和的笑意,“陌儿,姨娘不是要你循规蹈矩。
规矩是重,可凡事皆有规矩,那这世上还有什么活头?人生在世,当需随心所欲,活得自在。
但又规矩在上,和随心所欲是个冲突,所以啊许多人许多事,都是复杂的。
少年血性不可失,浪荡成性也好,稳成持重也罢,谁人说都是错的,可又都是对的。只有你啊,都一一经过,才知道随心所欲这四个字是一种怎么样的姿态。”
“姨娘是想说,力不足以倾天,就要遵守规矩,随心所欲这种说话只是个笑话,只能给自己带来凶险、灾难、麻烦。
想要随心所欲,那就做定规矩的人,一切,自然随心所欲了!”
“姨娘可没有这说法。”沈宝娘眉眼轻笑,起身来到铺子后面的正门前站着,光影透过柿树照在她那一身蒲黄色的衣衫上显得更温婉了些,“这些都是你自己悟的,也是你心里想的。”
……
八月十五,中秋佳节。
旁晚时分,刘婶在灶屋里忙碌着饭菜,后院柿子树下,已经摆了一桌的菜。
东厢房的小屋里,放着灵牌,沈宝娘带着陈北陌给王显之灵上了香。
承泽被叫进去,跪在了陈北陌的身后,笨拙的捏着香。
门外老乌看的心中羡慕,却又觉得自己可笑,都已经三十而立之年,还羡慕别人的前程做什么?
“老乌,在那站着干啥呢?”灶屋里被烟熏的脸花的刘婶拿着水瓢,吆喝道:“还不来给我搭把手。”
“哦,来了,来了!”老乌应了声,不耐烦的嘟囔道:“你这婆娘,就知道使唤我!”
灵前,沈宝娘看着黑牌白字,上面刻着的“王显之灵”就不由得泪眼婆娑,“老叔叔,我如今已是自由身,可尽孝时你却已是地下人。
你膝盖旧伤复发时总是疼的站不起来,我给你了绣了件软布绑腿,想着能给你穿上。
那日见你时尚未做好,一直到今日,未送出去的,就在这火里化作青烟,随风直去叔身侧,略尽孝意。”
陈北陌沉默不言,只低低低上了香,道:“师父,回来过中秋了。”
刚说出口的话,就已眼睛朦胧。
灶屋里,刘婶好奇道:“老乌啊,你说,沈主子叫老师傅唤叔叔。
少爷叫老师傅唤师父,这不是一个辈分的吗?”
“你个蠢婆娘,这都不知道。”老乌切了一声,解释道:“民间若是师父与所收的弟子年岁相差太大,师父还是叫师父,但是叫师父的儿子或者侄子辈的都要唤叔叔,知道吧?”
“就是说,师父还是叫师父,但辈分却是爷爷辈的?”刘婶似懂非懂道。
“对,就是这个理!”老乌点头道:“哪怕岁数再大,既然收了徒,不叫师父叫什么?
总不能叫师祖吧?但叫了师祖,那师父又是谁?”
“好了好了,别卖弄你那几点子墨水了。”刘婶打断了老乌的显摆劲,“快把这盘子菜端上去。”
……
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蝉鸣。
微黄挂果的柿树下,饭菜酒香浓郁,大桌上,沈宝娘坐在主位,陈北陌坐在右下首,承泽坐坐下首,老乌和刘婶坐在末尾,鱼香鸭肉,鸡腿猪骨,飘香的味道引诱人馋。
陈北陌拿了桂花酒,笑道:“今个,大家都尽兴一饮。
先跟你们说,可不要和我这酒姨娘比划。
千杯不倒!”
沈宝娘笑道:“你个贫嘴子,哪里有这样能喝?那我岂不是肚里装酒海了?”
笑声上扬,芸州城里满城灯火,花灯上鼓重楼,孩童嬉闹
一轮秋影转金波,飞镜又重磨。
小石山上,看月思乡愁。离人把酒望家处。
李云淮倚在小楼栏栅上,看着月色明明,饮着壶中酒独自沉思,离家方成长,不再是当时少年。
他沉默了许多,也学会了沉默是最好的生存之道。
看着月亮,他在想师弟这个时候也在和他一样看着月色吗?还有醉月楼里的沈姨娘,今日应是不会开门迎客的,她也能得闲走出那个深深的大院吧。
还有师父,如果世上真有地府,他老人家这个时候该在做什么呢?
鬓间已经有了些胡青的男人又举起酒壶闷了口酒,初喝时的辛辣在他嘴里此刻只有越品越苦愁的滋味。
自己拜托下山的师兄寄出去的家书不知道有没有送到临街的那座有些旧了的听雨阁里。
男人不知喝了多少酒,醉眼朦胧,看月圆如珠,轻声道:“世事漫随流水,算来一梦浮生。
当是锦城花重惊风雨,离家郎,良苦。尽玉垒青云,锦江秀色,办作一丘土。”
小楼檐下系铃,在风中摇曳。
……
听雨阁里,众人已醉,承泽年岁尚小,竟然喝睡着了。
沈宝娘把他抱回屋中睡去,道:“都怪你说什么大丈夫须早知酒乐。看把孩子喝的。”
陈北陌笑道:“没事,这点酒不伤身。”
老乌与刘婶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