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之所以没有单独召见老八,而是和太子一起见,就是想用太子做正面典型,间接给老八施压。太子果然没有辜负他的期望,洗心革面的胤礽道:“皇阿玛说笑了。儿臣一切都是皇阿玛给的,哪里谈得上舍弃。”
“只是最近办差,儿臣心有所感。古人说四海为家。儿臣以前觉得这说的是无家可归。今日方知,这不是无家,是以天下为家,实则处处是家。心中若是无私,则何处不可安身。”
康熙道:“真是士别三日,便当刮目相看啊。也不只是太子,老八,你也要明白这个道理:
我们爱新觉罗家既为天下之主,就不能只算一家一姓的小账,心里要装着九州万方,要装着亿兆黎民。有江山便不该有我,有国便不能有家。”康熙拿起自己前世常用的忽悠大法,使劲忽悠,继续给老八下药。
胤礽和胤禩伏首道:“儿臣谨记皇阿玛教诲。”又是一样话,两样心思。
太子胤礽从袖子里掏出准备多日的折子,这是他和几位心腹仔细研究讨论的成果,一直在找机会亲自面呈康熙:
“皇阿玛,如今十日期限将至,还有七成的官员没有还钱。对于这七成官员,儿臣认为不应一概而论,可分为三类:穷、功、贪。”
他把折子递上去,道:“这第一类,是真的穷。比如那些九寺五监、清水衙门的司官主事们,他们坐着冷板凳,下面没人孝敬他们,上面的礼数往来不敢少,中间又要照顾自己的一大家子。京城居,大不易。只靠那点俸禄,是断断不够的。这些小官儿人数众多,借的钱却不多,每人左不过几百几千两。儿臣认为,对他们的欠款,可以缓些期限,不宜逼迫过甚。”
“这第二类,是有功之人。他们有功于社稷,难免失于骄侈,摆排场,比阔气。这是整个官场风气的问题,要整顿,不在一朝一夕。但也不能由着他们一辈子趟在功劳簿上。这些人不多,但每个人欠的多,少则几万,多则几十万。”
“这第三类,是贪心之人。这类人最可恶,他们借钱不是因为缺钱,而是为了当本金,再去赚更多的钱。比如户部侍郎桑佩,欠户部十万两,放到民间借高利贷,每月坐收五千两。河道图伦升、邓元芳挪借国库的钱,利用漕运的船做买卖,每次进项都在万两以上。这些国之蠹虫,借国库为己敛财,损公肥私,必须严惩。即使此次还上了国库欠银末,日后也要继续追缴,让他们把贪的钱都吐出来。”
康熙接过折子,也不打开,拿在手里忖度,果然胤礽之前是扮猪吃老虎,现在被自己激的不装了,宝剑出鞘始见锋芒。本来就该如此,一个协理政务几十年的太子,每天听的看的,身边都是最顶级的人精,又有康熙这种老阴逼手把手的教导。就是头猪,也长出脑子了。怎么会变成扶不上墙的烂泥。
康熙笑道:“很好!太子真是越发长进了。不过你还漏了第四类人。这类人,他们既不好也不坏,既不想还钱也不想受罚,手里拿着银子,就等着看看你太子说的那些穷、功、贪怎么收场,他们再望风使舵。”
他突然转向胤禩:“老八,你说。对付这类人,应该怎么办?”
胤禩知道自己今日是无论如何也躲不过去了,索性心一横:“严惩首恶,杀鸡儆猴。”
“既然杀鸡能儆猴,太子已经摘了许多顶戴,为何这帮猢狲还按兵不动?”
“因为摘掉的顶戴虽多,但不够大。”
“那你说,怎样才够大?”
“尊贵莫过于皇家!”胤禩图穷匕现。皇阿玛您老人家不是下定决心搞事情吗?那我就把事情搞得要多大有多大!不让我的人活,就都别活!
胤禩从一个最不起眼的阿哥拼成今天的八贤王,怎么会和太子一样幼稚,被康熙几句话说得丢盔弃甲。他不见兔子不撒鹰,没得到太子之位前,岂能自断臂膀。可老爷子又不能得罪。思来想去,只有一个法子:老九一定要办,但不能只办他一个。干脆把所有兄弟都拉下水。到时候浑水摸鱼,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
太子震惊的望向胤禩,他终于知道皇阿玛向老八比划的那个“九”是什么意思了。可老八不是和老九关系最好吗?好啊!他为了保老九,要拉所有兄弟下水!太子这才明白康熙和老八之间的机锋。
康熙眯起眼睛,不愧是八贤王,果然比太子更难搞。可是,旧版康熙是个珍惜名声、看中体面的人,不想把事情搞大,自己这个新版康熙却是个看热闹不怕事大的人。
康熙压着声音,假装生气,给胤禩施压:“既然以国为家,有国无家,自然要一视同仁。你倒是学得快!”
“朕二十几个儿子,除了年幼还养在宫里的,哪个没欠账?太子,你们还了吗?”
胤礽被无端牵连,心里又恨又屈,老八,你给我等着!皇阿玛,我都写在自白里了,您老人家不是说替我遮掩吗?他心里波涛翻滚,但面上嘴上风平浪静,不敢流露一分,躬身道:“儿臣欠款五十万,正在努力筹集,定在限期前还清。”
康熙道:“太子实心用事,公忠体国。这五十万两,朕替你还了。”太子地位崇高,搀和在里面不合适,容易打不起来。
“太子的账清了,剩下的阿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