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一般的沉寂。
卢植神情一阵恍然,心神动摇。
帐中其余人,呆了。
刘关张惊讶的看着李孟羲,三人表情不一而足。
张飞想笑未笑,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模样。
关羽神情肃然。
刘备嘴巴张了又张,欲言又止。
从恍惚中回过神来,卢植怔怔的看着李孟羲, 呢喃道,“……你说老夫,不忠不义?”
“非也。”李孟羲面带浅笑,“我是说卢师小忠小义,大不忠,大不义。”
卢植愣神良久, 嘴唇哆嗦,忽然卢植仰头,哈哈一笑, 面有惨然,“好!说的好!老夫我真乃不忠不义之人,卢某该死,当真该死!”
卢植惨笑,涕泗横流,状若癫狂。
一旁,刘备看不下去了。
啪!刘备拍案而起,怒气冲冲,“羲儿住口!卢师岂是你一小辈可妄论!”
说着,刘备大怒模样,跳过矮几,疾步朝李孟羲冲来,伸手就捉李孟羲。
“大哥!大哥!”
关张二人慌了,忙阻拦。
李孟羲被刘备拽住领子, 拖到大帐中间,“你给我跪下!”
刘备训斥。
李孟羲心思通明,心知刘备并不一定是真就发怒了,是为照拂卢植面子。
跪就跪。
李孟羲好整以暇的拉了拉衣服,缓缓跪在地上。
李孟羲跪地之后,刘备也挨着李孟羲扑通一声跪下。
“老师,请恕羲儿他年幼无知,口无遮拦。”
刘备拜倒在地。
主位上,眼睛发红伤心啜泣的卢植,抹了一下眼角,无奈叹道,“玄德,你何苦为难这孩子。小友他说的并无差错,我卢植,确是行差就错。”
卢植走下来,搀扶刘备和李孟羲,“快快请起。”
插曲过后。
李孟羲又回来到了座位上。
此时气氛,融洽了些许。
伤心不已的卢植,抽泣不止,哭笑不得,摇头自嘲道,“唉,老夫末了末了,还成了不忠不义之人。”
“卢师言重了。”刘备劝解。
这时,李孟羲复又说道,“如今,朝廷下令令各地豪强自募乡勇以备黄巾。
此例一开,豪强已成坐大之势。
正所谓,身怀利器,杀心自起。
敢问卢师,万一有身领重兵之豪强,此时心有反心,其领兵直取洛阳,朝廷可能有应对?”
李孟羲的话,让卢植一惊,“无……无有,当不至此……”卢植失却镇定,言语支吾,卢植甚至不敢去和座下李孟羲对视。
李孟羲逼问,“卢师怎知无有?怎知当不至此?万一真有强豪造反,又待如何?
卢师既掌大汉兵机之重,此国家大事,死生之地,怎可不察?”
卢植心乱如麻,帐中刘关张三人也露出思索模样。
“大汉本有柱石,可威慑四方,震怖不臣。只是……”李孟羲看了看卢植,遗憾的摇了摇头,“朝廷唯一可战之兵本在卢师手中,有此强军在,则汉室根本无忧。
可如今,柱石之军,落入非人之手。
朝廷一失柱石,二又失如卢师一般肱骨之臣,稍有风雨,岂不危丧?”
见卢植不语,李孟羲又说道,“那董卓,我料其早晚乱国。董卓掌西凉,兵强马壮,今又窃夺朝廷兵马,再加之,此人乃外戚。
古来外戚之祸,不知凡几,如今又正值风雨飘摇之际。那董卓若反,谁可制之?”
李孟羲不过是剖析了一个可能,帐中之人,无不惊忧。
刘关张不知董卓是何样人物倒也罢了,可卢植跟董卓多有过节,深知董卓跋扈狠厉,董卓此人不可靠。
如今,朝廷干衰枝强,那董卓会不会乱国,卢植一想此可怕后果,面如土色。
祸事了!卢植心里哀嚎,早知如此,朝廷令使来,一拖二避,拖到战事了结,说什么也不该把兵权交于董卓。
至于奸人左丰,唉,大丈夫能屈能伸,一时怒气上头,得罪了他左丰,殊为不智也!
想到这里,卢植眼里闪过一抹狠厉,当初左丰索要钱财,就该一剑劈了他,待战后,提他左丰之头,回洛阳对峙,就说他左丰强要贿赂,耽误军机,让朝堂诸公評理。当时若果决,怎会受制于此奸贼。
再说,大军在手,兵权纵是不交,朝廷能奈何?
兵马在卢某手中,还是朝廷兵马,总比所托非人为好。为此,纵担上些许抗命不忠之非议,又有如何?
国事体大,怎可以一身清名,而误天下。
想到悔恨处,“唉!”卢植长叹一口气,握拳咚的一拳砸在矮几上。
卢植现在终于想明白了,为大汉,为天下,不该交兵权,可惜已经晚了。
卢植抬头,看向帐角小少年。
少年似笑非笑。
再回想方才少年一番犀利言辞,卢植感慨,此少年眼光之独到,实不如之。
这时。卢植又看到,座下少年又拱手一礼。
“如今,错已筑成,悔之莫及,可并非无有补救之法。”少年幽幽道。
卢植忙问,“有何补救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