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一片乌烟瘴气。
谁是忠谁是贼,根本不重要。
万贯钱财贿赂下去,纵是统军数万之重臣,害之易耳。
不见,卢植已为前车之鉴。
好一个,万贯钱财,便足以害一忠良,皇甫嵩哈哈大笑。
朝堂如何,皇甫嵩知晓的一清二楚。何尝不是如此。
笑了好一阵,皇甫嵩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多了多了,不必万贯,老夫何值万贯。老夫与十常侍交恶久矣,你与十常侍五千贯钱财,便足可拿下老夫头颅。”皇甫嵩笑着,连连摇头。
忽然,勐地抬头,皇甫嵩死死的盯着李孟羲,一字一顿,“老夫既食汉禄,深受皇恩,今天下动荡,敢不尽绵薄之力!死?死何惧哉!”
李孟羲默然。
种种算计,虽能避免日后涿州军被朝廷攻讨,谋得一时安稳,然,朝廷可欺,涿州军能安稳,皇甫嵩,却不可拿捏。
正这时,边上,负责接收弓弩的涿州军士卒回来禀告,说千张弓弩已足。
李孟羲还未答话,皇甫嵩冷声立问,“兵械已与你涿州军,尔何时撤围?”
李孟羲顿了一下,道,“明日。”
皇甫嵩立时怒了,拍桉而起,“岂有此理,安敢戏耍老夫!”
李孟羲同样起身,澹澹道,“老将军勿躁。非是晚辈毁约,乃顾虑万一尔官军脱围之后,立反扑而来,我军抵挡不能。故,防备之。”
皇甫嵩忍怒,“那你道说,何时撤围?”
“明夜。”
“夜里?当老夫三岁孩童不成?”皇甫嵩气笑,“我军夜里行军,你若偷袭,老夫岂能不大败?”皇甫嵩愤怒。
李孟羲依然一脸澹然,“老将军也知,夜里出行,极险极危,正如此,晚辈方才敢于夜时撤去合围,而不忧尔官军万一反扑。”
皇甫嵩依然愤怒,斥问,“荒谬!老夫怎信你?怎知你不会趁夜袭我?!”
“笑话!”李孟羲嗤笑一声,“某若想灭尔,今刻令下,不到天黑,便可尽灭你三万人马,何须再等夜时,何须偷袭?”
李孟羲毫不留情的狠狠地嘲讽了皇甫嵩一番,驳斥的皇甫嵩哑口无言。
末了,李孟羲目视皇甫嵩道,“明夜,近晨,天将亮未亮,鸡鸣声后,便是撤围之时。”
说罢,李孟羲转身欲走,身体转过,李孟羲突然又转了回来,看向皇甫嵩,笑道,“老将军可于今夜,早早拆下营寨,以便拔营之时,立时能走。”
说完,又补充一句,“可放宽心,晚辈绝不会趁将军寨墙空缺之时,突然攻伐。”
朝皇甫嵩拱手一礼,“就此别过,明晨,鸡鸣声起,我军必如约撤围。
至于今日白日,我军一日一夜可扩壕近二丈,晚辈谢过将军弓弩军械,为表诚意,我军壕沟土垒立停,绝不再撅土一分。将军若不信,可派人监察之。”
转身,李孟羲便直接走了。
谈判结束了。
临走之前,李孟羲刻意提起官军营寨的事,是故意为之。
他越建议皇甫嵩把营寨早些拆了,一并带走,说绝不趁皇甫嵩寨墙空缺防备缺损之时趁虚而入,越这么说,皇甫嵩就越不肯把营寨拆了,反而会索性舍了营寨,直接走。
李孟羲的目的就在这里,目标是,皇甫嵩的营寨,目标是,让皇甫嵩舍弃了营寨。
目的是为了皇甫嵩脱围之后,皇甫嵩逃窜半途,扎营之时。
涿州军威慑力恒定,假设,皇甫嵩削弱一些,则就动态的等同于,涿州军威慑力强了许多。
皇甫嵩肯定无法一天就逃回,必然是中间需要夜里扎营。
那么,皇甫嵩夜里扎营,若皇甫嵩能扎坚固的营寨,营寨有坚实寨墙,有高高的箭塔,说不得,皇甫嵩也好,官军士卒也好,有营寨依凭,底气会很充足,彼底气充足,或许就生了反攻之心,涿州军便多了几分危险。
故,临走之时,李孟羲忽然想起了此事,便故意提了军寨,就是为了故意暗示皇甫嵩,使皇甫嵩做出错误的判断。
也不算错误的判断,出于谨慎,皇甫嵩宁可弃寨而走,也绝不拆掉营寨使官军无所依凭,这也对,时时谨慎。
皇甫嵩本可能有弃寨而走,或者把营寨拆掉带着走,两种可能。
但在李孟羲故意引导与暗示之下,皇甫嵩便百分之百可能弃寨而走。
往大了说,没了营寨,出逃之后,皇甫嵩只能撂天野地里扎营,毫无依凭,亦无任何与涿州军相抗的底气。
往小了说,数万大军的营寨,又有寨墙,又是箭塔的,得多少木头?
说不得,把皇甫嵩军寨一拆,光是卖木头,就能卖个百十贯,那么多木头,够烧多少顿饭,够砍多少根火把,又够做多少辆板车,多少根木枪。
营寨不同别的,构筑营寨,需要很多长木头,长木头削尖就是好用的木枪。
涿州军军备贵乏,木枪已是最寒酸的兵器了,然而,涿州军连木枪也不完全够。得了皇甫嵩军寨的木头,涿州军少说能多几百根新的木枪。
只有一点,李孟羲回去半路才意识到,皇甫嵩怎么可能把一座完好的军寨留给涿州军,定是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