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不要别个鱼。别人碗里有鱼,俺碗里也得有,要有都有!”
话里的意思很明白,既然有鱼有汤,那就得都有鱼都有汤,凭什么有的能吃到肉,而有的只有汤水。
刀疤脸依然寸步不让,这家伙平日里就是个刺头,今日又找不痛快,伙夫也怒了,任凭旁人怎么劝,不肯就此算了。
没多久,后面传来一声呵斥之声,“都围着做甚!谁是闹事了?”
众人回头一看,是关将军和军师来了。
李孟羲远远的听见吵闹,再一看人堆汇聚,便猜测可能发生了冲突,过来一看。
果然是有冲突。
李孟羲朝这边走过来,其他无关人员已经赶紧散开了,当事两个,一个伙夫,一个刀疤脸,两个站着鼻子对鼻子气冲冲的顶牛对峙,谁也不让谁。
李孟羲见状,皱眉问道,“你两个,怎么回事?”
见李孟羲来,刀疤脸指责伙夫不给盛鱼,伙夫指责刀疤脸是闹事,伙夫拍着胸脯保证,从没有说多给谁的少给谁的,一勺子多一勺子少在所难免,不信问问,队里人谁敢昧良心说不公道。
李孟羲听明白了,事起的这俩人,这俩人一个人说伙夫没给打鱼,伙夫则说分的很公平。
李孟羲很清楚,口粮关乎最切身的利益与底线,可以说,军中混账军官经常欺负手下士卒让多干活,只要不侵吞口粮,这其实问题不大,但一旦口粮分配不公,这就是触犯底线。
小卒辛苦惯了,大多不太会因为多干点活就忍受不了,但吃不饱肚子,就忍无可忍。
李孟羲无法判断刀疤脸和伙夫谁对谁错,他看边上看热闹的民夫们半数都端着碗在吃了,他下令,将这队所有已经盛了鱼汤的人,把碗都端过来一看究竟。
已经盛了鱼汤的,三十四个人。
三十四只碗端过来放一起一看,李孟羲看到了,这些碗中,有的碗里只是鱼汤,而有的碗里有大块小块的鱼肉。
再走到陶瓮那里看,李孟羲看到,鱼汤下边沉着几大段鱼身,看来是煮汤的时候鱼都没怎么剁。
李孟羲一下意识到问题在哪了,鱼不剁碎,怎么可能把鱼肉分的均匀。
李孟羲突然又意识到另外的东西,他赶忙叫来伙夫问到,“之前还有分肉,你们分肉汤的时候,怎么分的?”
伙夫答说,“肉拿来剁碎,倒里边煮熟,一人盛一碗肉汤。”
闻言,李孟羲越发觉得有问题了,他瞪大眼睛,赶紧问,“那你们剁肉是拿什么剁的?剁多大的块?”
伙夫答说,拿环首刀砍的,剁的指头大的块。
果然。
李孟羲点了点头,神色有些严肃,他此时意识到了,一个巨大的问题被忽视了。
事关军粮,军粮大抵可分两种,一种,不管是麦子黍子还是米面,这类军粮容易均匀分配,米麦煮成一锅粥之后,盛的时候搅几下然后再盛,这样每人碗里稀稠都是均匀的,很均匀,没有对此有异议。
但!肉食,肉食不一样!
鱼也好,肉也好,鱼肉一是少,现在没办法给每人分上一条鱼一块肉,只能是把有限的鱼肉煮成汤分着喝。
可问题就在这里,鱼也好,肉也好,一勺子下去,可能这个人碗里有块肉,那个人碗里就全是汤,这不是搅两下所能解决的,就是搅两下,该盛不到肉的还是盛不到。
李孟羲深知公平无欺对义军意味着什么,也深知若口粮分配不公会带来怎样的风险,他已经尽可能的保障口粮的分配公平,比如强制要求每餐伙夫最后一个盛饭并且还要在众人监督下盛自己的那一碗,这就是为了保障公平。
可千算万算,未曾想到肉食分配会带来的额外问题。
事情大了。
李孟羲训斥了那个感觉很无辜的伙夫,他训斥道,“你把鱼剁碎点再煮,不就都能吃上肉了?”
伙夫依然委屈,“剁太碎湖,一煮就成渣了……”
李孟羲想说,这什么地方,又什么时候了,保障公平是第一要务,就别讲好吃不好。
事情了解了,查明了问题,伙夫没有侵吞口粮之举,而刀疤脸也确实碗里一块鱼肉没盛到,争取一下权益不无不可。
一般来说,对于刺头闹事的人,没人会喜欢的。
然而李孟羲倒是觉得,得感谢那些较真的人,没他们较真,哪来公平。
就比如说今日,要是所有民夫都老老实实的碗里多一块肉少一块肉无动于衷,那么就不可能有人起来质疑分配方式,那李孟羲就撞不见这一幕,也就意识不到军粮分配的重大问题,也就现在,乃至日后,乃至所有口粮分配方面,问题会长久存在着,隐患早晚要爆发出来。
幸而军中不都是顺民,有些桀骜不驯的家伙。
这样的桀骜不驯的多好啊,恰是这些让人不喜欢的家伙推动了制度的完善。
这件分鱼之事,没人有错,确也的确是严重的分配不公问题。
没人有错,李孟羲便决定不处罚任何人。
他帮伙夫出了主意,他让伙夫把鱼捞出来,给捣碎,然后再把鱼汤搅和搅和,这样,人人都能有鱼吃。
围观的民夫听到李孟羲出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