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退回到朋友的边界线上,眼巴巴地看着她的背影,踏出那一步的勇气不再足够。
没有缘由的疏远,在顾杳然和常矜认识的六年间,从未发生过。
于是即使万般不愿,他也只能得出这个结论。
常矜已经知道他喜欢她。
发现他的情意后,她却选择了和他拉开距离,其含义不言而喻。
俞西棠制止了他的胡思乱想:“你先别脑补这么多,说不定她真的是最近压力太大了呢?毕竟今年offer下得确实有点慢,她本来就是容易焦虑的性格。”
顾杳然抿唇,压下心底的不安,“也许吧。”
众人提前约好了司机,一路送他们到住宿地点。
他们抵达冰岛的时间是凌晨,驶向维克村的路上,天高云阔,恰逢日出时分,雪山粉云照顶。一望无际的雪原彼端是巨石和陡崖,阳光与晨曦交织,升腾橘红,渐渐弥散开来。
纵使常矜已经在新疆和俄罗斯的冬天见过类似的地貌,但此时此刻,一切都是那么新鲜,女孩们扒着窗户惊叹自然的鬼斧神工。他们的欢声笑语,真正让这片景色变得独一无二了。
到了民宿,来迎接他们的是一个老太太,她有一头花白的卷发,穿着颜色温暖的针织衫毛线裙,像一簇稳定燃烧的火苗。
这个叫克洛伊的老太太正是这间独栋别墅民宿的主人。她一路把他们带入屋内,脸上挂着慈祥亲切的笑容,为他们倒了几杯热水,“你们从中国那么远的地方过来,一定累坏了吧?”
秦姣珠接过水:“谢谢您!”
俞西棠和老太太搭话:“克洛伊女士,最近的天气怎么样?”
“还不错,如果你们想要去看极光的话,今晚就是个好时机。”克洛伊老太太的心态似乎非常年轻,和他们说笑不停,眼睛弯如月牙。
“你们问我就问对人了,我目睹过好几次极光大爆发,也会看天气分析,我敢肯定,今晚的极光一定会很美,你们会难忘终生的。”
女孩子们都欢呼起来:“那太好了!!”
民宿是俞西棠问了好几个旅行博主朋友才定下来的,各方面都无可挑剔。
他们整理好行李,都加了衣服手套和帽子,才离开民宿往红房子教堂的方向走,他们站在观景台山坡上,眺望在海边建起来的操场,俯瞰整片陡峭的峡湾和皑皑白雪铸成的童话。
落日时分,经过一番向克洛伊老太太的取经,一行人决定夜晚徒步前往飞机残骸附近,等待极光的降临。
夜晚的风格外冷,一路没有灯,万山黑遍,唯有夜空是淡淡的蓝紫。星辰倒转,银河瀑布飞泻,宛若一片巨大的丁香花花瓣,其上不断闪烁的细密水珠。
常矜必须不停地呵着气,才能缓解这种来自全身各处的僵麻。
顾杳然注意到她的异常:“很冷吗?”
常矜连忙摇摇头:“还行,走着走着就热了。”
在冰岛的冬夜,步行是一种折磨,等待也是。
七人来到了冰岛那架著名的飞机残骸旁边。这里已经成为了网红打卡点,若非他们选择半夜出行,这架破损得只剩骨架子的飞机周围,恐怕还会聚集更多的人。
而此刻,辽阔的天地间只有他们七人,在这荒芜寂静的雪原里,听着风声猎猎,脚步轻快,翘首以盼。
常矜听着朋友们的闲聊,眼神总是望向天空。
不知过了多久,不知道自己是身在梦境中还是早已挣脱,常矜只记得俞西棠先喊了一声:“出来了!”
“是极光吗是极光吗?!”
“那道绿色的!”
“极光出来了啊啊啊啊啊啊!!”
不是错觉,那些丝丝缕缕的绿色和紫色交融汇聚,仿佛真的存在。
如果你看过极光,你会发现它没那么亮时更像条狭长的云,随风而极速飘动,在空中宛若游龙。
但如果你有幸见过极光大爆发,你会看到足以震撼人心的光色出现在那条长云之上。
绚烂至极的绿色里裹着涌动的虹彩和碧蓝,还有一点点碎星般的黄。它们跳跃在无尽辽远的苍穹里,仿佛涌动的浪潮,天空成了倒转的海,它们一遍遍不知疲倦地冲刷走寡淡,将璀璨明亮的光晕漫涂整片海岸。
于是,平静的黑夜被渲染成彩色的白昼。
难以置信,这简直不像是人间会存在的风景。
周围的朋友们都在兴奋地大喊大叫着,秦姣珠和俞西棠跑到了队伍最前面,抱着对方边跳边尖叫。
常鹤跟上她们二人,鲜少笑的男孩眼尾微微弯,他抬起相机,替两个高举手臂挥舞的女孩定格这难忘的一瞬。
这一刻,常矜的脑海忽然倒带回到飞机上的夜晚。她缩在毛毯里,独自重温《白日梦想家》的那一幕。
最终镜头定格在主角手中那本已经停刊的《生活》杂志上,创刊卷首语是:“去面对艰险,去拉近与人之间的距离,去找到彼此并感受一切,无论恩惠还是磨难。这就是生活的意义。”
爱与被爱,奔赴与等待,明确和徘徊。这就是人生。
常矜的一双眼珠都被清澈的极光浸透,她不由自主地握紧了脖子上挂着的相机,忍不住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