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纸上歪歪扭扭地填写答案,心里却是波澜起伏,暗自揣测周秀才背后的不凡来历。
“咔嚓”一声轻响,打乱了他的思绪。
随后,周秀才的声音悠悠荡荡地传来,带着一丝严厉:“考试之时莫让杂念纷飞,笔下之字亦需端庄,莫再伪装稚嫩,你的字迹,观之令我头痛欲裂。”
张三娃心神一紧,但即刻间,他的眼神中又恢复了往常的冷静与沉着。
他悄然调整了持笔的姿势,随着他的笔触流转,纸面上原本歪斜扭曲的文字渐渐变得整齐悦目。
然而,屋内氛围未散,门外却传来了张老太的呼唤声。
周秀才眉头微蹙,踏出房门,迎面而来的是张老太满面春风的模样。
她一手拎着一篮新鲜鸡蛋,另一手紧紧抱着一块质地上乘的布料,身后推搡着略显局促的张大娃,笑容满面地说道:“周秀才,我特地带孙子来,请求你收他为徒!”
没等周秀才反应,张老太已迫不及待地催促张大娃:“大娃,快来,快向周先生行跪拜礼,求他指导你读书识字!”
这一番话,不仅让周秀才一时间错愕,连旁侧的张三娃也忍不住竖起耳朵。
眼瞅着张大娃即将屈膝跪下,周秀才连忙伸手制止:“张婶子,此为何意?我从未有过收您孙子为徒的意思啊。”
张老太闻言,脸上浮现出惊讶之色,旋即反问道:“你既然能收张三娃那木讷小子,为何不收我家大娃?”
更进一步,她信心满满地补充道:“我孙子可是被仙师亲自算过,命中注定将成大器,官运亨通。你若能教他,未来他金榜题名时,你不也跟着荣耀加身了吗?”
周秀才面对张老太的热切期盼,一时间哭笑不得。
他轻轻推开张老太递来的布料与鸡蛋,声音中夹杂着一丝冷漠:“我挑选徒弟,全凭个人意愿。张大娃与我无缘,还是希望他能另寻高人吧。”
张老太一听,顿时焦急万分:“周先生,再考虑考虑吧!我孙子的未来,那可是非同小可。比起教张三娃那个呆头鹅,教你机灵活泼的大娃岂不是更有意义?不信的话,你可以考考他,就现在,考一考嘛!”
周秀才默然不语,目光如炬,缓缓扫过张大娃。
他的视线轻轻掠过了张大娃圆润的脸庞,却敏锐地捕捉到了对方眼神中一闪而逝的不屑与轻蔑。
尽管周秀才偶尔会因人的外貌而产生初印象,但他接纳张三娃,一方面是因为其智慧超群,悟性非凡,令人难以拒绝;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张三娃的面容中带着一抹惹人怜爱的清秀,让人联想起幼年时的纯真与美好,触动了他内心的柔软。
相比之下,张大娃则显得格格不入,尤其是他那股从骨子里散发出的傲慢与轻视,让周秀才更坚定了自己的决定。
于是,他对张老太的恳求再次给出了断然的回绝。
而对于本就对周秀才无甚好感的张大娃而言,这一刻的挫败感更是怒火在胸中熊熊燃烧。
他猛地一使劲,从张老太那布满皱纹的手中挣脱出来,目光炯炯地瞪着周先生,一字一顿地撂下了狠话:“不教拉倒,我去县城里寻那些高中举人的大师学习!等我他日金榜题名,权高位重之时,定要亲手拆除你这寒酸的院落,到那时,看你张三娃如何再庇护于你!”
言毕,张大娃猛地转身,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
张老太望着那渐行渐远的身影,一股不甘与失落交织的情绪涌上心头。
她本还想尝试着说服周先生回心转意,但一接触到周先生那仿佛能洞察人心的冷漠眼神,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到嘴边的话硬是被咽了回去。
“既然您的孙子已然决定离开,我也不便在此多做停留,您请回吧。”】
刻的周秀才,早没有了初见面时的客气与客套。
张老太内心暗自抱怨着年轻人的不识好歹,同时又被周秀才那无形中散发出的强大气场所震慑,只好强压下心中的不忿,双手紧紧抱住怀中的物品,加快脚步,追向张大娃消失的方向。
直到张老太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之外,周秀才这才缓缓合上门扉,转身步入屋内,继续监督起张三娃的功课来。
跨进门槛,他的目光立刻被桌上那叠密密麻麻、字迹清晰工整的纸张吸引。
张三娃正背对着他,小心翼翼地整理着桌面上散落的书籍,显得有些迟疑,但最终,他像是鼓起了全部勇气,缓缓开口道:“请您放心,我必定会全力以赴,争取科举夺魁,确保您的居所安然无恙。”
“哼,连秀才的功名都还未及身,就妄想问鼎状元?你的路还长,要学的东西还多得很!”
尽管周秀才嘴上严厉,但在短暂的沉默之后,他还是补充了一句:“不过,你答题的表现还算差强人意。”
听到周秀才这番略显别扭的肯定,张三娃背对着他的身体不易察觉地松弛了下来,心中的一块石头总算落地。
与周秀才的相处,对他而言始终是一场考验,但幼娘的劝解是对的,真诚才是最好的桥梁,无需刻意讨好。
他忽然意识到,信任他人并无过错,错的是自己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