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知溪照旧还是一忙完演出便赶来医院。舒秀琳不愿见她,她就悄悄守在病房外。
陆舒没辙。
她见裴知溪这样,更不敢说出实情。
两个月了,治疗效果并不理想,医生说复发时病情加重,很正常,需要更多的耐心。
这天下午,周敏来了医院探望,舒秀琳只是安静朝她笑了下,默默不做言语,看精神状态比之前还差。
周敏看了陆舒一眼。
陆舒会意,走到外边的长廊里说话。
周敏问:“医生有说什么时候可以出院吗?”
“要看情况,还得继续住院治疗。”
医院冷白的灯光映在脸颊,陆舒又素颜,整个人显得毫无气色可言。
周敏瞧着都心疼,“你也要休息好,别把身体累垮了。”
陆舒苦笑一下:“嗯。”
周敏又说:“团里想安排《奔月》下个月底全国巡演。”
这原本是个好消息,可陆舒此刻听到,眼底只有黯然落寞。
周敏看陆舒现在的情况,连演出都成问题,更别说巡演了,她想了想,“我跟他们商量一下,争取把时间再往后多推一个月。”
“敏姐,我可能……”陆舒咬咬唇,低沉说着,“没办法去巡演,我妈的情况你也看到了。”
尽管有请护工帮忙照顾,但舒秀琳现在完全离不开她,要时刻陪着。
这些话陆舒说得艰难,她不甘,明明吃了这么多苦才争取来的机会,到现在,又要变成空。
周敏叹了叹气,陆舒好不容易才回到舞台,事业重新有了起色,偏偏在这个节骨眼碰上舒秀琳生病。
陆舒先前就是这样耽误的。
一个舞蹈演员,有多少时间可以这么耽误。
“没关系,我先去说,团里还是想要你来跳的。你先安心照顾你妈。”
“嗯。”陆舒虽这么应着,但心里清楚,按这种情形下去,巡演大概率会把她换掉。
周敏走后,陆舒一个人站在窗户旁透了透气,盯着看不清的远方出神好一阵,才步伐沉重地走回病房。
一进病房。
她敛住消极情绪,努力露出笑。
舒秀琳还闷闷不乐的,有时候一整天也不说一句话。
陆舒弯腰轻声问:“舒老师,今天天气好,我们出去晒晒太阳?”
舒秀琳摇头。
她再问:“要不要吃水果?”
舒秀琳索性在床上躺了下,闷声侧卧着。
又是无尽的沉默,令人沉抑。
陆舒在椅子上坐下,午后柔和的阳光穿过窗户,落在身上,却丝毫感觉不到温热。
她低埋头深呼吸着。
肩头微颤,渐渐压不住心间翻涌的难受。
她也想问怎么会这样?自己的生活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都会好起来么?她几年前也是这
么洗脑般地告诉自己,可看看现在——
可能她的生活注定就是这样。
陆舒眼睛不受控制地泛酸发涩,但始终没流下眼泪。大概是之前养成的习惯,她不会在舒秀琳面前哭,从来都是暗自崩溃。
这种几乎喘不上气的感觉,让她仿佛回到了多年前最迷茫糟糕的时候。
不知道该怎么办,也看不到未来在哪里……
陆舒在医院发呆时,裴知溪正忙碌。等演出签售会结束后,她匆忙想要离场。
导演及时叫住:“裴老师,先别走,晚上大家聚一聚。”
裴知溪:“我还有急事,抱歉。”她起身得突然,刚站起一阵头晕目眩,身子往后仰了仰。
“裴老师。”
好在一旁有人及时扶了一手。
现场轻微混乱。
晚上,如果不是陆舒偶然看到裴知溪微博下的评论,她都不知道裴知溪因为过度劳累晕倒的事。
她刚想给裴知溪打电话,结果看到裴知溪主动给她发了微信,说已经过来了。
裴知溪都是先斩后奏。
她们碰上面,裴知溪宛如无事发生,和往常一样拉着她去吃晚饭,“先去吃点东西。”
陆舒站在原地问:“你下午晕倒了?”
裴知溪默了默,浅笑回答:“不碍事,就是有点低血糖。”
“晕倒还不碍事?!”
“真的没事,我心里有数。”
“你有数吗?!”陆舒有些失控,跟裴知溪争着。
裴知溪牵过陆舒的手,转移话题,“走吧,我饿了。”
陆舒望着裴知溪眼睛,胸口被什么东西沉闷压着,她想说什么,但结果话都卡在嗓子眼里上不来。
今天她脑子很乱,很想哭。
走到室外,晚风微凉,乱糟糟地刮着。
裴知溪问:“想吃什么?”
陆舒魂不守舍,说了声“都行”。
她们没走太远,就近去了家连锁面馆。刚上桌的面条热气腾腾卖相很好,陆舒夹着小口往嘴里送,全然尝不出滋味。
两个人就这样坐在靠窗的餐桌,仓促吃着简单的晚饭。
陆舒记不清她们有多久没在一起轻轻松松吃顿饭了,现在,她们每天都过得身心俱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