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三年末,阴山之南,山脉连绵,草原荒芜,宛如亘古的荒原。
太阳落下,曦月却不曾升起,整座草原都仿佛沉浸在无边的黑暗中,阴沉寒冷笼罩着千里辽阔的草原大地。
阴山如龙,夜色如幕,萧瑟至极,但天地间,却响彻着热烈的厮杀声,大唐的将军高高举着唐的军旗,手中持着马槊和弓弩。
草原之,横尸遍地,低洼之中,积满鲜血,马蹄之下,践踏成泥,在一座座营帐外,有散落在地的甲胄和兵戈,面容是恐惧以及不敢置信。
还有不知从何而来的迷茫。
草原的风总是不曾停下,吹不散那些血液,只让它变得浓黑黏稠,在无数的惨叫声中,无数的尸骨聚成山!
洛玄云骑乘着好的战马,踏过一处略微泛着黑的由鲜血汇聚成的坑,望着满地的灰尘混杂着成泥的血迹,他疾驰着奔至李靖、李绩等人身边,将依旧在滴着鲜血的马槊插在战马身侧,大声问道:“大总管,颉利贼首逃了,我们要不要继续追?”
李靖望着受降的数万人,摇摇头道:“颉利已经能重新整肃军队,现在正严阵以待,现在追的话,他很可能会逃亡漠北,去和漠北草原诸部会合,我们给他一个祈求和平的机会,先把他稳在漠南,再伺机歼灭他。”
李靖是懂玩弄赌徒人心的,给颉利一个翻盘的希望,这样颉利才会存在侥幸心理,而不会直接破罐子破摔。
……
颉利一路逃亡后,一路收集自己的部众,再次拥有了数万人,退到阴山下后,立刻召集王廷诸贵族,愤然道:“现在想要和唐军再大战已经不可能,当初我们入侵唐朝的时候,每次都会退兵,现在本可汗决定派遣使者去唐朝,向唐朝的天子请罪,就说我突厥愿意臣服大唐,再不敢侵略大唐,请求唐朝天子原谅本可汗的过错。”
打得过就抖起来,打不过就缩起来,这是草原一向的法则,现在再不认输,还不知道要挨多大的打,对于颉利认怂,没人有异议,况且当初突厥又不是没有臣服过隋朝,现在也不过就是再来一次罢了。
颉利颇为气愤的说道:“此番大败,不过是因为没想到那唐朝将领会直接突袭本可汗的牙帐王廷,待来年我大突厥兵强马壮之时,一定要向唐朝找回场子,本可汗还有漠北在手,铁勒诸部还服从牙帐,足以和唐朝再战。”
漠南虽然肥沃而且气候比较好,但是漠北才是草原的根基所在,只要有漠北在手,突厥卷土重来,的确不是问题。
听到颉利向长安送信祈求投降,李靖眼珠一转,心中就有了腹稿。
……
李世民在长安接到奏报之后,顿时放下心来,仗打到现在这个程度,以他的眼光又如何会不知道,局势已经完全偏向大唐,接下来的结果,只剩下是大胜、中胜还是小胜而已。
他略一思索,便道:“鸿胪卿唐俭擅长出使,便派唐俭去安抚突厥,李靖率军接应。”
唐俭不是第一次干出使这种工作,为大唐的建立立下了颇多的功劳,在李世民任命后,直接带着节杖就前往突厥颉利的牙帐,和他同行的是,主动请缨的洛玄云。
在路的时候,唐俭是个颇为健谈的人,洛玄云是洛玄夜的嫡亲弟弟,而且洛氏子的关系好,都很清楚。
虽然洛玄云官职比较低,但任谁都能看得出来,他马就要飞黄腾达了,唐俭也没有什么倨傲,问起洛玄云是否有婚配之类。
洛玄云则笑道:“几位兄长在为我物色,现在还不曾有婚约,劳烦唐公关心。”
洛玄云口中的几位兄长,一個比一个了不得,唐俭又何尝不知道,想和洛玄云结亲的人家,恐怕能排满朱雀大街,现在只不过是还没有选出一个人而已。
唐俭握了握手中的节,略微感慨的说道:“当初突厥多次侵略我大唐的时候,我是真没想到,竟然这么快,突厥就会向我大唐递交国书,要对我大唐称臣,此番出使,我定要让突厥知晓我大唐凛凛国的威严,一雪我大唐的前耻,这也是陛下的期望。”
洛玄云见状欲言又止,他对李靖还是比较了解的,那是一个相当杰出的统帅,而且他主动请缨也是征得洛玄夜和洛玄辰同意的,因为这实在是一件比较危险的事情。
从进入突厥牙帐开始,洛玄云就提起了十二分的注意力,观察着周围便于逃走的路线。
唐俭和洛玄云见到了突厥可汗颉利,他的神色略有些憔悴,战争的失败让他难以入睡,更让他感觉耻辱。
在牙帐中,唐俭发现洛玄云一改常态,在唐俭的影响中,洛玄云虽然没有周郡王洛玄夜那样不近人情,宛如冷面修罗一般,但至少也能称得一句比较沉默,和左千牛卫大将军、雍国公洛玄凌很像。
但进入牙帐后的洛玄云却非常健谈。
“可汗,陛下本就不像和突厥为敌,此番出兵实在是迫不得已,如今可汗愿意称臣,我突厥和大唐重修于好,免于兵戈,这是一件幸事。”
“可汗,长安繁华至极,有十数万的人口,货物鳞次栉比,可汗遣使入朝后,可以让使者尽情在长安中购买。”
诸如此类,颉利可汗见状笑得很是开心。
他高高举起酒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