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沐心中其实有着很多念头,因为卜言君锦囊中“救太子”这三个字,让他先天就站在了太子党的立场上。然后,他望着站在台阶之上的陈立鳌,以及进出寝宫忙碌不断地宫女內侍。静态的陈立鳌与那些运动中的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有那么一瞬间,李沐真的以为他成为了新皇。
等等?为什么要以为?
李沐顿了一下,然后,他想到了另一个更加大胆的想法。他跪倒在地,大声道:“恭迎圣驾,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一声,让白帆、姬揆都愣住了。陈立鳌也愣了一下,然后脸上露出了一阵狂喜。
此时此刻,枢密院大将军和政事堂宰相二人对自己继位之事,表现出的都是怀疑,无奈。然后有人在这个时候,大声地喊着吾皇万岁,陈立鳌会是什么心情?
“哈哈哈,李沐,还是你识时务。”陈立鳌笑得异常大声。对于这个曾经拉拢过的人,陈立鳌可没有忘记。
李沐低伏在地,白帆和姬揆看不到他是什么表情。但是白帆脸上的表情十分精彩。
李沐一抬头,露出一个笑脸。“皇上,敢问云容郡主在哪里?”
陈立鳌一指寝宫,说道:“正在里面。进去吧。”
“不可!”白帆和姬揆异口同声地拒绝。此时寝宫内,陈骁遗蜕尚未收敛,更有一大堆后事要处理。哪容得李沐一个外人轻易踏足?
李沐站在原地没有动弹,他现在有些庆幸自己的选择。因为陈立鳌就像是一个得不到认同的小孩,或许,他一直就是那个得不到认同的人。所以,一旦大权在握,别人越不想他做什么,他就一定会去做什么,以此来彰显自己。
特别是在自己认可了他的情况下。
陈立鳌不出所料地怒气上涌,“朕说可以,便是可以!”
白帆怒目而视,姬揆按住了他的肩膀。要知道能从战场上活下来,并且身居高位的人,可不会是温文尔雅的老好人。年轻的白帆在军中更是有怒吼天尊的匪号。若是发起真怒,姬揆都不一定能够拉住他。
李沐很识趣地站在那里没动,天子,将相之间的矛盾,他不想搀和。他只是卷入了一点点皇室的斗争,就觉得层层波澜,深不见底。至于刚才那神来之笔的一跪一呼。并不代表他就想趁此机会,投机取巧,成为一个弄臣。
本身就不是善泳者,当然更不想溺于水。
眼前的僵持,很快被打破了。因为女萝走了出来。
女萝有些疲倦,她打着哈欠。
“女萝。”李沐唤了她一声,“到这儿来。”
女萝看觉得有些奇怪,但还是走了过来。李沐揉了揉她的头发,身为郡主之后,女萝并没有太大的变化。“你应该等我睡一觉,我累了。”
“好好好,我现在就先送你回去。”李沐牵起了女萝的手。女萝挠了挠头,说道:“感觉有些奇怪。”
李沐笑了笑,转头对陈立鳌说道:“陛下,云容郡主也有些乏了,我想先送她回去。”
陈立鳌点了点头,“可以,但是等云容郡主回去之后,朕有事找你。”
李沐千恩万谢,然后头也不回地牵着女萝走了。
走出宫门,李沐这才长长松了一口气,然后拉着女萝一路往玄武门走。女萝被封郡主后,有自己的府邸。玄武门显然不是最近的路线。
“他死了。”女萝忽然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
“嗯,我知道。”李沐接口道。
女萝稍稍有些沮丧,“是死于蛊毒,我没有办法救他。”
“我也知道。”李沐安慰她,“这不是你的错。”
女萝摇了摇头,没有说话。“但是有人一直想让我犯错。”
“嗯?”李沐忽然顿了一下,“你说什么?”
女萝看着李沐,说道:“陈叔叔其实很可怜,到最后所有人都想着他死,只有我们几个医生,还想着救人。”
“身在帝王家,没有办法。”李沐叹息道,他可以想象陈骁弥留之际,那有些凄惨的景象。一个帝皇,死去的时候。别人想的不是哀悼,而是更关心新皇继位的问题。甚至,在他将死未死的时候,已经盼着他早些死去了。
想到这里,李沐忽然想起,陈骁死去的时候,女萝是在场的。那么,有些事情,女萝应该是知晓的吧?
“喂?女萝,皇上死之前,有什么遗言吗?”李沐问道。女萝听不懂驾崩,但是听得懂死。所以李沐也很直接。
“有。”女萝点了点头。
李沐猛然拔高了音调,“他说了什么?”
“他说,要叫太子回来,由他继承大统。另外,他最后很生气。”女萝揉着小脸说道,“如果不是因为怒极攻心,这一次其实他也能挺过来的。”
“生气?为什么会生气?发生了什么?”李沐察觉到了女萝和姬揆两者表述之间的不同。
姬揆与白帆所说,陈骁弥留之际,不能动弹亦无法言语。可从女萝所说来看,最后时刻的陈骁,至少还是能说话的。而且,他明确说了让太子回来继位。
女萝继续说道:“因为那份书卷不对,上面写得不一样。他看过之后,就生气得说不出话来了。”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