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殿下降罪啊!”
李善长这一番话说出口,满朝文武皆是一愣!
若是光看李善长此刻的悲怆神情,以及那自责的口吻,绝对会认为这位大明的丞相大人当真是心系大明江山社稷。
但是...
朝堂之上,哪个不是风风雨雨都走过来的人精?此刻如何会看不出这位李相的真实用意?
无非就是先声夺人这一套。
让皇太孙殿下降罪,能降下什么罪?
罚俸?
几两银子的事情,他李善长还真的不怕!
“启禀殿下,钱用勤一事,非李相一人之错,实乃我中书省监察不严!”
“空印一事,六部皆有责。”
“我等,请殿下降罪!”
就在此时,胡惟庸也立马站出来,朗声开口。
顺带着右手的袍袖还微微抖动了一下。
就这么一个动作,便是讯号了!
“殿下,胡大人说的对啊!钱用勤一事乃是空印,中书省和六部有监察不严之责。但是....松江府乃是地方,应天府料想不到,也是情理之中啊!”
“殿下,老臣以为李相和中书省都无责,吏部用人不严,户部没有从往年的账册找出蛛丝马迹!御史台没有风闻奏事,这些都有责任呐!”
“请殿下莫要苛责!”
“....”
一道道呼声附议响起。
此刻奉天殿之内声浪翻涌。
六部的官员和御史台的御史感觉自己人都麻了!
这帮中书省的家伙,也太不讲理了,分明是你们中书省自個儿惹下的祸事,此刻却是攀咬到了他们六部和御史台,压根儿就是打定主意有黑锅大家一起背啊!
韩宜可气的浑身发抖,是真的想要站出来舌战群儒。
可是,
却又有一只满是皱纹的老手,将自己的袍袖拉住,扭头看去,正是刘伯温朝着自己摇了摇头。
“此乃李善长之计也。”
刘伯温只是做了个口型,却没有出声。
韩宜可微微一怔,看向李善长。
只见这位当朝丞相大人,面色不变,虽是一脸愧意,但却没有分毫‘痛哭流涕’的模样。
一瞬间,他就明白了这只老狐狸的用意!
以退为进,率先请罪,然后将六部和御史台都拉下水!
法不责众这句话在明律之中不是很管用,但是在朝堂之上,某些‘小事’上面还是有用的。
只要将六部和御史台都拉下水,这样的场面,皇太孙殿下只是监国,还能将这些人全部治罪不成?真的想要大明政务直接瘫痪?
但凡有些许服软的神态出现,李善长借坡下驴,领一个不大不小的责罚,这件事便是过了!
即便是洪武陛下和太子殿下巡游过来,面对一国丞相,也不可能直接推翻皇太孙殿下的决定,否则....以后这位皇太孙殿下,还如何继承储君之位,威严何在?
“老狐狸!”
韩宜可咬牙切齿,当真是心中不痛快到了极致!
特别是扯到御史台....天地良心,风闻奏事的意思是听到风声上奏,不是在家靠着想,就能想到大明各个地方发生的任何事情的!
“特别是诚意伯刘伯温和户部尚书杨思义杨大人!”
就在此时,一道喝声响起。
胡惟庸见附和之声差不多了,直接将矛头一转,对准了刘伯温和杨思义。
“启禀殿下,既是空印,除却奏疏之外,中书省查明,松江府在税粮之上,也用了空印的手法。”
“户部失察,才是钱用勤胆大妄为的根本!”
“况且,御史台素有风闻奏事之责,他刘伯温身为大明御史中丞,却是半天都没察觉此事,方才弄出如此有辱国体的大事!”
“臣以为,此二人当严惩!”
胡惟庸这一招用出来,不可谓不奸猾!
在李善长还在请罪的时候,直接将两位朝堂大臣给拉下水来。
其中有一个,还是如今正在负责增驿铺路这样有关大明银根的要事的户部尚书杨思义。
如此一来,就相当于是在李善长面前硬生生拉过来两个肉盾!
意思也很明显:殿下您如果真的不上道要惩处我师李善长,请先惩处此二人!
便是对于文政之事再愚钝的傅友德,此刻也觉得....胡惟庸这小子实在是太贱了!
“蓝玉,晚上俺去胡惟庸府门口泼大粪,你去不去?”
傅友德小声开口问道。
蓝玉嘴角一扯,眼睛目不斜视,只是缓缓点了点头。
老傅泼粪我放风!反正这种腌臜之事不是亲手干,又能看,多好?
“哼!”
一道冷哼声响起,徐达甚至都没有出列,只是淡淡开口道:“请罪就请罪,请罪之时还攀咬他人,这便是请罪的态度吗?”
此话说出,胡惟庸瞬间面色涨红!
徐达这一句话,赫然就是要将他们的想法戳破,让他们无地自容啊!
但碍于徐达的身份,胡惟庸也不敢直接在明面上争辩,只是佯装恭敬道:
“下臣不过据理直言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