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家神在侧,谢豫川内心并不如表面,表现的那般沉稳笃定。
但他不急不躁地喝茶等待回答的样子,在对面的熊九山眼里,反而却很能说明谢豫川仗着背后有靠山的那份“有恃无恐”。
他一时不能做出答对,低头端起一旁茶水润喉,也算是稍作思考,给自己留一点时间。
安静的屋内,显得外面的嘈杂声格外清晰。
熊九山看着茶盏里飘动的茶叶,沉思良久。
谢豫川不催他,涂婳一旁隐身中,就更不会像方才一般再吓他。
她和谢豫川两个人挨得近,也方便二人说话。
“熊九山在顾虑什么?”涂婳摇着扇子取暖问道。
谢豫川听见耳旁的询问,不想打扰熊九山思考,便凝神回应家神。
“他顾虑惹火烧身。”
“哦,顾虑的倒也没有错。”涂婳道。
“是,自保之心,人皆有之,能理解。”说着低头抿了口茶,沉吟片刻道,“只是他少想了一步,押解我谢家上路,不管到没到寮州,死、活都是罪。横竖有罪,顾虑那么多做甚,现成抓把柄的机会不伸手,回头别人出手更无需顾虑。”
涂婳闻言,不禁侧目再次看向她一路监护的对象:谢豫川同志。
她刚才说他什么来着?
不是善茬儿吧。
她就说她的直觉一向很灵敏。
“山匪背后有靠山?”
“若无遮天伞,哪容得宵小如此猖狂。”谢豫川淡淡凝神答复道。
涂婳轻轻扇了两下,嗯了声,宽慰他道:“没事,你也有靠山,不用怕。”
执杯的手指微顿,谢豫川眼底一抹暖意浮上来,只觉自家神明真是……性情直率。
是呢,他谢豫川如今确实是身有“依仗”之人。
半晌儿无言,涂婳诧异地瞅了他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谢豫川那清淡平和的眉眼,像似在笑。
两人看熊九山脸上凝重的神色,半天也不花开,涂婳不由同他聊起点别的事情。
“望远镜用的如何?”
“家神是问,千里眼?”
“嗯。”
“两军对垒,神兵利器,极为喜爱。”谢豫川如实答道。
此话不打一丝折扣,家神送他的望远镜,不止他喜爱有加,就连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的韩其光,也非要弄走一件才肯善罢甘休,足见喜欢程度。
涂婳点了点头,“喜欢就好,那款简单易操作,非常适合你们现在的时代。”
“简单?”某人飞快抓住家神话语里的重点,不免好奇道:“还更复杂之物?”
话刚说完,很快察觉到自己这话似有不妥,连忙道:“家神莫怪,是我一时新奇口无遮拦。”
涂婳轻声一笑,道:“没事,你也是好奇而已。”
谢豫川听罢心底一暖。
家神真好。
涂婳轻摇扇子,慢声细语道:“复杂的,能观察更远的地方,还有能夜间视物的,暂时我手里还没有倍数更高的,回头有了可以给你拿去玩玩。”
谢豫川一听,连忙道:“家神不必辛苦,予珩也只是一时多嘴,不想家神为此劳心。”
谢豫川看不见家神,但大约能判断出家神所在的位置,情急之下,忽然转头出声说话,惊了对面还在犹豫未定的熊九山。
熊九山抬头盯着他,见他面朝左,一脸急色,眸光一紧,心下疑惑。
怎么了?
是神明不高兴了?
明明这屋子里,只有他和谢豫川两个人而已,但熊九山根本无法摆脱,这屋内不止有他们二人之感。
如他所想,感觉满屋子,除了他和谢豫川端坐之地,到处都是神明!
谢豫川收敛神色,转向熊九山,定了定心神。
“熊大人可是想好了?”
一句话,直接把方才的失态,彻底转到了熊九山的身上。
熊九山皱眉沉思少许,“剿匪,需师出有名,起解人员不得干扰地方俗务,这是法例。”
“萸城府衙张贴告示已数月,通缉文书贴了撕,撕了贴,此事甚至波及到京卫府各县域,王翀心思如何,熊大人应该不会忘。”
“正因本地各守备大人都不敢轻举妄动,所以剿不如避,地方积习,积重难返,你不过一介流犯而已,自身安危尚且难保,野心勃勃恐招祸端,而我不过从五品之职,还只是虚挂一名头,谢将军从军多年,应知军中虚职着实不值一提,熊某手下重责压身,腊月时必要将诸流犯尽数带往寮州交差,委实冒险,如何让我能助你一臂之力?”
话锋一转,熊九山反倒劝说起谢豫川来。
“依我浅见,不如将军带人助我等押解官兵平安过岗,更为稳妥一些。匪徒再猖狂,打劫官府总能忌惮一二,何况我已命人城中筹备防身器具,若将军能不计前嫌,从旁相助,流犯之中必有其他响应之人,如此弱者少,强者盛,同心协力,熊某倒觉得平安过岭并非难事。”
“至于买路之财,为了舍小保大,此事我也暗中筹备些许,只看当时情况如何,再见机行事。”
说完,熊九山深吸一口气,目光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