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长面带难色,看了看柯绍,然后说:“我和柯绍父亲是旧交,就也不瞒方老板了。
看着是效益还在,但实话实说,这两年的订单都是一些老主顾给的,新增很不乐观,都因为隔壁那个杀千刀的酒厂!”
“酒厂我知道。”
方圆望了望窗外:“总路过这里,看到东山老窖的厂房就在旁边,不过对方是卖酒的,咱们是卖奶的,这还能抢生意?”
“可说呢!”
迟厂长一拍大腿,愤然说:“以前东山老窖好喝,我自己都喝,算是咱东山的老品牌。
可自从玖隆集团买下这个牌子后,就开始粗制滥造,夏天我都不敢开窗户,全他妈是工业酒精味儿。
按理说人家怎么做生意咱不该管,也管不着。
可这味道太冲了,我们厂区里总不能全封闭开空调吧?
技术不允许,也没这个道理啊。
一些外地商家来考察,闻着奶片奶精都是酒味,我是百口莫辩啊。
质检报告拿出来人家也不下订单,说空气里的酒精会渗入到咱们的产品里。”
听着迟厂长声情并茂地控诉完,方圆憋着笑问他为啥不去举报呢?
“食监局、质监局等等部门都举报过,没用。
玖隆集团什么背景?东山谁惹得起?
回过头人家不仅没事儿,咱自己还遭了几次报复……”
迟厂长叹息一声:“我寻思着这东辉厂也干了十几年了,钱也挣了,眼下这种情况不如就算了,能转让就转让,转不出去就慢慢裁员,维持订单,到那天算哪天吧。”
方圆递过去一根华子,柯绍弯腰给迟厂长点上。
“托大我叫你声老弟,老弟啊,我可是有啥和你说啥了,这事儿你得想好咯。
我听柯绍说你们弄的那些个奶茶店效益不错,奶精粉什么的也不只有哥哥我这一家卖,而且我这并不便宜。
你要是不玩产业链,我劝你还是在番禺之类的地方进点便宜货得了,年纪轻轻的,做买卖不容易,别砸在这上面。”
这话说的实在、走心,也不是欲擒故纵。
方圆很感激,但心里一直在犯嘀咕。
又是玖隆?
莫不成凌家在东山真无孔不入么?还是说自己通关的第一个boss早就出现了?
自己现在这细胳膊小腿儿的,拧不过人家啊。
李木子……多久没见这姑娘了?
方圆起身伸出手:“得叻迟哥,这该看的也看了,里面的事儿我也听明白了。
这么着,我回去跟其他股东商量商量,尽快给您个答复。
不管怎么说,迟哥您江湖阅历和人品都摆在这,我平时不总在东山,但您这大哥我认下了,改天让柯总安排您,再跟您取经。”
柯绍暗暗翻白眼,心道这方圆真是叫个应酬就往自己身上推啊。
目送卡宴离去,迟厂长晃头哀叹,媳妇早上明明提醒自己别啥实话都往外扔来着,到底是没管住善良的一颗心,这可好,到底是黄了。
——
陈婉是中午出门的,约了一个老太太吃午饭。
小饭馆里,一荤一素一汤,很简单。
陈婉穿着衬衫和小西裤,未施粉黛,清水芙蓉。
对面的老太太看起来六十多岁,头发花白,眼神慈祥而明亮。
一顿饭下来,陈婉很温婉,恬静大方,嘴里只是介绍着臭小子的学习状况。
老太太给她添汤,笑眯眯地静静倾听。
“大概就是这样了,他挺好的,收敛很多了,只是有时候还会调皮捣蛋。”
老太太听后,笑着点头:“很好就好。”
陈婉叹气问:“这么多年了,什么心结都没了的,而且他现在也不是孩子了,见个面总能说开的。”
老太太摇头,还是笑着:“知道他好就好。”
陈婉抿抿嘴,不再劝了。
老太太问:“一转眼就十八了,大小伙子了,谈恋爱了么?”
闻言,陈婉脸一热,眼神有些慌乱,连忙喝了口汤掩饰一番。
“他好像……有早恋的征兆。”
老太太乐呵呵地:“挺好。”
“啊?您不管?”
“管什么?”
老太太和蔼道:“有个女孩子在身边,能关心他,不让他抽那么多烟,劝他少喝酒,天冷会让他多添衣,还能叮嘱他不要逃学打架。
“多少年他都不愿意见我,我管不了。
“要我说,你们当老师的也管不了,那就别管了。”
陈婉想笑,忍住了,轻轻“哦”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