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掉进泥潭里沾上脏污的痕迹,他变成一个江声常觉得陌生的人。
江声为此感到难过。
如果沈暮洵能变回以前那样就好了。如果不行,那江声希望沈暮洵离他远一点。
在他身边沈暮洵的状态只会越来越奇怪、越来越扭曲,越来越偏离江声喜欢的那个正常人的范畴,这对沈暮洵也并不是件好事。
江声总是希望这世界上的一切都顺遂地按照他的意愿发展,而事实上大多数时候也的确如此。
他扭头看向窗外,半长乌黑的头发被风缭乱吹起,一张好看的脸孔总是能够轻易给人以浓墨重彩的冲击。
车辆渐渐从大学城区驶入市中心,十一点的夜晚,街边依然很热闹。霓虹光亮落入江声的眼睛,把他长睫底下清澈眼眸中那种淡淡的冷感照得很清晰。
江声的人生中大多时候是没有烦恼的。
准确来说不是没有,而是他总在视而不见。
他只活在自己的世界,他只会爱自己,所以人世间的万物在他看来是值得欣赏、偶尔会吸引他停留,却不会永远留存在他生命里的景色。
江声带有一种违俗的漠然。这种漠然太傲慢,哪怕有人就在他眼前走过他都会看不见。
但倘若一错眼看见了,他会像路上忽然发现小花一样蹲下来看,那种隐约可见、并不清晰的心软和温柔便像是赐予的怜悯一样珍贵。
可是他本身并不是温柔的人啊,他只是没那么残忍而已,对他抱有期待的人会受伤的。
沈暮洵已经被伤害过一次,为什么还要任由自己第二次步入这样的险境呢。
江声不能明白。
司机停下车,江声付了车钱,下车的时候被寒风吹得打了个哆嗦。他把帽子盖在脸上收紧系带,遮住自己的脸,然后才鬼鬼祟祟地抬起头按照记忆中的路线寻找。
江声好久没来到这里了,周围的景象熟悉又陌生。
时间是会侵蚀痕迹的风。江声明明记得当初这里楼下有家特别好吃的关东煮;记得那边街角有沈暮洵常带回来的蛋糕;还记得有一户人家在阳台种了满满当当的花,郁郁葱葱之余一到夏天他家的虫就会飞进沈暮洵的窗台。
现在都不见了,也许他们过上了更好的生活。
江声的手插进口袋,视线看着地面,脚尖踢着石子,想,就只有沈暮洵还停留在过去,他真的是个笨蛋。
“……”
江声思考起来。
呃,笨蛋听起来好像没有杀伤力的样子。
但是叫沈暮洵蠢货似乎也有点过分。
以沈暮洵现在的咖位,不知道要甩掉多少狗仔才能大费周章地安全进到这个地方,从时间成本和安全性来说根本就不划算。
明明他应该已经赚到不少钱了,都足够他把同样的这栋楼买下无数栋,却仍然住在这里守着那些回忆,是江声无法理解的事情。
但想了想,也许就和他现在已经有了钱,但还是不想从严落白那里搬出来一样?
好像还是不太一样。他图的是严落白做的饭,沈暮洵又图什么呢。
虽然已经是晚上,但是商业中心附近的巷子人仍然很多,何况附近还有好几家酒吧会在夜晚营业。
江声的影子被路灯拉长,浓密的黑发在兜帽底下支棱出来。脸埋得很深,但仍然能看到他挺拔的鼻梁和微红的嘴唇,再加上这样的身高,路上晚归的人时不时就会看他一眼。
江声努力伪装自己是个路人,把帽子抓得更紧,闷头跟着记忆里的习惯在一幢幢公寓楼的中间穿行。
江声不太记得路了,但是他要猜一猜自己能不能顺利走到沈暮洵的家,算是无伤大雅的赌局。
先往左走。
然后到中间的锻炼公园。
这里有四条岔路。江声隐约记得穿过这里有个快递点和石板路,走过石板路再……
往右……吧?
江声还在思考,忽然迎面有一堵人墙和他撞了个正着。
他错愕地踉跄两步,一股带着花香的酒味带着冷感的侵略性缠缚过来,江声被攥着双臂拉近。
青年手指的僵冷隔着衣服都能很快传达到江声的皮肤,几乎把他冰得一哆嗦。
“江声。”
江声抬起头,看到沈暮洵。
他发丝凌乱,带着喘息,似乎是刚刚跑下来的。带着帽子和口罩,眼中似乎带着火焰的余烬般微微闪亮,泪痣恰坠在帽檐阴影的边沿。黑色的大衣,衣服里面是一件单薄衬衫,扣子都解开两颗。
“你怎么知道我来了?”江声诧异,视线又落到他裸露出的锁骨看了看,说,“这么冷的天你就穿这么一点!”
“不会感冒的,不会传染给你的。”
他完全误会江声的意思了,江声明明是在关心又不是诘问。
但江声抬眸的时候,和沈暮洵低垂的目光碰了个正着。
男人视野被帽檐局限,狭长眼眸在阴影下显得有些深邃,是一种隐晦观察。
他在仔仔细细地,用视线抚摸过江声裸露出来的每一寸皮肤,用明知道不必想、不必在意,但就是无法控制的思维去想……
他和楚熄做了什么,怎么会这么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