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一个道德绑架。
你们做导演的心真脏。
寒风呼啸。
收到江声信息后短短的一瞬间, 大脑里盘旋的情绪飞逝过去。在自己做出判断和反应之前, 严落白已经迅速指示智能助手拨打了楚漆的电话号码。
车载音响舒缓的音乐还在继续, “嘟——嘟——”明明缓慢,却令人觉得在催命。他冷着脸一踩油门,掉头往江声指示的方向疾驰。
前窗的夜景在侧面划成流线。严落白无暇欣赏,他深吸一口气摘下眼镜,用力按了按眉心,再将眼镜架回去,一张苍白英挺的轮廓有了些压抑的紧绷。
电话很快被接通。
楚漆的声音响起:“严经纪?”
严落白:“……”
很好, 他根本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这一切都是江声闯的祸、惹的麻烦, 但为他善后、处理一切的却是他。这些从未被写进合同里。他在做职权之外的事情。
男人深刻的脸上被光影雕刻着,有些冰冷。
“是我, 楚漆先生。”他维持着漠然,彬彬有礼的声音,“关于我的艺人之后的行程规划,我有些事情需要和您商量。”
楚漆望着车窗里的顾清晖。
手指在车门把手上往下滑, 落到了光滑而冰冷的车门上, 仿佛能隔着厚重坚硬的钢铁感受到另一个人的体温和心跳。
“请讲。”
他知道江声在里面。
就在一门之隔躲着他。
或许是蜷缩着,或许捂着嘴, 或许忧虑着、担惊受怕。
他刚刚还和顾清晖做过亲昵的,他不可求、不可得的事情,因此心虚,无法面对他。
他知道,他全都知道。
拙劣的骗术,可笑的遮羞布,无处不在的,能够轻易被敏锐观察力捕捉到痕迹的存在感。他和江声相处许多年,如何能不发现。
楚漆垂下眼睛。睫毛在深邃的眼窝落下影子。骨节分明的手张开,手背的筋骨明显,拓印着错落的光影,指节触碰着。
酒后的混沌让他有些意识模糊。
冲动让他来到车前,理智告诉他要为江声保留体面。
江声想要的,他没有不给的。江声要隐瞒的,他不会有知道的。
楚漆一贯对江声毫无底线,但他偶尔也会不明白,为什么能给别人的,连分他一份都吝啬。
一点也不行。
是他哪里不够好,还是他做得太称职。
大脑在混沌中挤入尖锐的嗡鸣,恶毒的如同蛇类的言语几乎要从他的嘴角溢出。他尝到一些铁锈味,进而大脑开始恍惚。
江声。
啊,江声。
他的唇舌揉弄这个名字,牙齿在嚼这个名字,喉结滚动吞咽着这个名字。占有欲促使他冒进,爱却让他退让。
可这个熟悉的、漂亮的,被他放在匣子里珍藏的名字坠入腹中,回馈给他一片灼伤的痛意。他茫然,又不解,连这份疼痛都珍惜。脑海中只剩下这样单薄的情绪。可这样淡薄寡淡的情绪,竟然带来铺天盖地海啸般的巨痛。
*
严落白的大脑飞速运转,寻找一个他专门向楚漆致电的合理理由。
他深吸一口气,锐利的眼睛有了细小的痉挛。他像是个怨鬼一样在风里发出无声的咆哮,同时有尖锥般的悔恨扎进他的眼眶。
一边不解着。
他到底在操心什么?
他根本不该掺和进来。
楚漆对江声无底线的地步大家有目共睹。没有他参与又会怎样?被发现又会怎样?
难道被抓到惩罚的会是江声吗。他是什么不听话的小鬼头,和奸夫偷晴被抓所以要得到教训吗?
不过是两个前任而已,有什么“教训”的资格。
一边又自省着、嗤笑着、挖苦着。
江声到底为什么如此自信于严落白会为他解决所有麻烦。凭他们单薄的同居关系,勉强被拼凑在一起的合作关系?
拒绝其实很轻易,不过动动手指而已!
或者就这样干晾着,江声一定会吃到他三心二意的报应。
为什么总是被迫卷进江声给的烂摊子,他又是到底为什么在一边冷视鄙薄又一边言听计从。他只是出于公职需要才和他有所勾连,而绝非为虎作伥,掩耳盗铃,狼狈为奸的人。
但除去这些冠冕堂皇搪塞自己的说辞,也许是因为心里还有另外一道声音存在。
他是信任你,所以才向你袒露自己所有糟糕的一面。
连带他在楚漆这个多年朋友面前都有所回避的东西,全部都会诚实地在你面前展开。
唯有你见到真实的江声。他在你面前没有谎言,缺陷、恶劣、逃避,他不入流的弊病,脆弱又庸俗的浅薄情感,都无比诚挚。
严落白镜片后的眸光冷厉地瞥过了手机屏幕。
上面江声的对话框还亮着,不断弹出消息。
江声:【我好可怜】
江声:【我缩着不敢动】
江声:【我好像阴沟里的老鼠,发霉的一只蘑菇】
……
江声:【再没有人来救我的话我一定会在这里烂掉。但还好有你!我